杜兰诺对她的言语讥讽置若罔闻,只淡淡说道:“你费尽心机,自编自导了那场戏码意图加害于我,而我,却仍在殿下跟前替你求情,保住了你的性命。你理应对我心存感激。”
回想起一个月前那场春节家宴,府中妻妾齐聚一堂,共享天伦之乐。席间,杜兰仪正用餐之际,忽地捂住肚子,言称腹痛难忍,直指是杜兰诺在她的羹汤中下了毒手。因为杜兰诺是一府主母,家宴里里外外都是经她手的,杜兰仪出事,她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而且,杜兰仪虽不得殿下宠爱,但她腹中的骨肉却是皇后与殿下极为看重的。
三皇子闻言,神色瞬间凝重,目光紧锁在杜兰仪身上。只见杜兰仪下身已见血迹,孩子显然已岌岌可危。
杜兰诺从她身下悄然取出一袋鸡血,瞬间戳破了她精心布置的假孕谎言。三皇子雷霆震怒,当场便要拔剑,誓要取了杜兰仪的性命。关键时刻,却是杜兰诺开口求情,只请求将杜兰仪囚禁于梧桐院中,任其自生自灭。
杜兰仪听闻此言,不禁嗤笑出声,那笑声中带着几分苍凉与自嘲,“将我囚禁于此,我这人生还有何意义?我又岂会对此心存半点感激?”
然而,她心中不禁疑惑:“但你何以断定我并未真正身怀六甲?”
她自信地将秘密保守得密不透风。
杜兰诺的思绪飘回至她大婚次日,那时她因小事惩戒了杜兰仪。次日清晨,一封简短的信笺悄然出现在她的案头,她拆开看,上面是一幅画,画的是一块很大的玉,奇怪的是玉的中间写着一个字“假”。
她询问门房后得知,那信是被人故意掷于府邸大门前,信封上特意注明“杜兰诺亲收”。
玉是假的?假玉?她沉思很久,直到她的贴身嬷嬷看着画说了一句:“假云?”
“嬷嬷,那是念玉。”她含着几分笑意提醒道,语调中带着一丝俏皮。
话音刚落,她心中忽地闪过一抹明悟,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自此之后,她暗中吩咐下人,仔细留意梧桐院的一举一动。杜兰仪在清洗月事带时虽极力遮掩,行事鬼祟,却终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她面色不改,依旧从容地将补品送至梧桐院,心中暗自盘算着那位庶妹究竟在暗中筹谋何种诡计。她隐忍不发,只待那最关键的一刻,将一切和盘托出,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这不,机会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若非那位神秘人送来那幅画作为提醒,她还真可能被蒙在鼓里,难以自证清白。
但是她没必要和她的这个好庶妹解释那么多。一个人愚蠢,可能连得罪过谁都不知道,连连被人算计。
“世间万物,从无密不透风之墙,亦无永恒藏匿之密秘。”杜兰诺缓缓言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世态炎凉的感慨。
恰似她们那位父亲,造下了滔天罪孽,几十年了也被公之于众了。如今府中仆从们虽不敢公然言语,但那眼神里隐约流露出的轻蔑却难以遮掩。拥有如此父亲,真真是命运弄人,不幸至极。
“不,”杜兰仪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里藏着几分得意与畅快,“有些秘密,你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
因为她不打算说了,就这样吊着这个嫡姐吧。
但,杜兰诺的眼眸深沉如夜,缓缓开口:“可是你暗中残害姐妹的秘密,还是给我暗中下毒的秘密?”
杜兰仪闻言,眸光猛地一闪,难以置信地望向杜兰诺,“你……你如何得知?”
杜兰诺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冰刃般刺入她心:“是你的贴身丫鬟招供的。或许你难以置信,就在你踏上前往寺庙的前夕,她还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表着忠心,用你的秘密来换取自己的解脱。她心中对那座清苦寺庙的恐惧,显然超过了对你的忠诚。”
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重锤击中,震惊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那个看似乖顺的庶妹,原来从很早之前便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机。她的两个无辜的妹妹,竟都悄无声息地陨落在她的阴谋之下,如同风中残烛,瞬息即逝。而她自己,体弱多病,原来也是长期被暗中下药所致,这一切的苦难,竟都源自那她杜兰仪之手!
后来她查明一切之后,把她自己身边的叛徒乱棍活活打死!没有再受毒药侵害的她,身体才日渐硬实起来。比早夭的两个妹妹,她还是幸运地能活下来!
杜兰仪听至此,紧紧盯着杜兰诺,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愤怒:“所以,你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一切?而你,却选择隐忍不发?”
杜兰仪无法想象这一个人的心机居然能如此深不可测!
“妹妹,人要知道自己的方向和目标是什么。过程并不重要。我只知道我活下来了,我便要活得好,才有时间和你慢慢玩。”
杜兰诺的一番话,让杜兰仪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在这精心布置的舞台上卖力表演,却浑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如何挣扎也只是徒劳。
“所以你替我求情其实只是想慢慢折磨我?”
“你这样想也没错。毕竟你再也蹦达不了,不是吗?”杜兰诺冷笑道。
“我不甘心!”杜兰仪大叫,“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是庶出,父亲不看重我。我好不容易把你们嫡出一脉都弄死了就留你一个了,父亲才渐渐关注到我,皇后才慢慢看重我,我在府中才有了地位!为什么结果还是做了别人的妾!为什么还要落得终身囚禁的地步!为什么!太不公平了!”
“因为你蠢!”杜兰诺道,“我早说了人要知道自己的方向和目标。你既然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地位和关注,你本可以有大好的前程,一心待嫁即可,父亲和皇后自会为你安排一门极好的姻缘,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做人小妾!”
“你却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堂堂国舅庶小姐居然和一些穷酸秀才为伍!明明已经到了山顶,就差一步可以看到美景,却又自甘堕落走回头路!你说不是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