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三年。
春三月,上巳日。
任家镇。
这个动乱的年代,连老百姓也不得安生。
本该人山人海的大集,此时人影稀疏。
一个小伙儿吊儿郎当的走在街上。
多少少女、熟女、老妇女都忍不住回头。
小伙儿相貌确实非凡。
刀刻斧凿般的轮廓晕染出儒雅孤傲,隐现的眉骨之上横着两道剑眉,深邃如潭的眼窝中眸色似一汪秋水。
怎一个帅字了得!
“小杨师傅,早啊!”
“哎早,生意咋样?”
“托您和九叔的福,家父林地平整以后,生意强多了!多谢!”
“客气,客气!”
走在街上和乡亲们打着招呼,杨瑾瑜不禁有些失神。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都已经穿越过来二十年了!
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部分已经有些模糊。
那时九叔还很年轻帅气,好像是刚刚出世历练。
正巧碰到修炼有成的狼妖在杨家岭大吃特吃。
一番苦斗,九叔成功灭杀妖邪。
本想寻个好人家把他寄下,可粉妆玉琢的杨瑾瑜实在太讨人喜欢。
一咬牙一跺脚,林凤娇干脆收为养子兼徒弟,取名杨瑾瑜。
自那以后,林凤娇的身边就多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奶娃娃。
一晃眼十几年过去。
云游四方的九叔也慢慢两鬓斑白,最后选择在任家镇义庄安家落户。
这几年顺便又收了两个便宜徒弟。
二徒弟秋生是个身强体壮的俊小伙,不过身世也够惨的。
三岁没了爹,七岁没了娘,从小由姑姑养大。
他姑妈在镇子上开了家胭脂店,生意红火的很。
毕竟斜对门就是勾栏嘛,懂得都懂……
至于小徒弟文才,明明年纪不大,一张脸却饱受风霜,看起来足有三四十岁。
古怪的紧!
和顺记米面铺子。
“阿寿,给我来一百斤大米!”
“买这么多米干嘛呢?”
看起来憨憨傻傻的阿寿是老板家的傻儿子。
麻子老板给了傻儿子一巴掌:“阿寿,生意上门就要做,问这么多干什么!”
“小杨师傅来了,是不是义庄里的米都吃完了?”
“不是,咱们这里的大米便宜,我四目师叔想带点儿回去吃。呐,钱给你。”
“哦,原来是这样啊。”
没多久,阿寿从后院走出来,把大半麻袋米递给杨瑾瑜:“小杨师傅,这很重的,路上要小心!”
“好,阿寿,哥给你块糖吃!”
杨瑾瑜就像是拎起一袋棉花,轻飘飘的随手将一百多斤大米扛到肩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奶糖递给阿寿。
“谢谢!”
阿寿看了眼正在忙碌的老爹,凑到杨瑾瑜跟前:“瑜哥,我给你多装了五斤大米,你可不要和别人说哈。”
“放心,阿寿,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扛着一百多斤大米,杨瑾瑜健步如飞。
忍不住唱起了小曲儿。
“咱们工人有力量……”
义庄。
门前有两级台阶,台阶上是与众不同的高门槛,通体漆黑的大门也很厚实,给人一种幽森寂静感。
推门而入,杨瑾瑜喊了一声:“文才,过来帮忙!”
话音刚落,一个满脸沧桑的年轻人小跑着迎过来。
“大师兄,来,给我吧!”
看着被压成猪肝色脸的文才,杨瑾瑜不免心底暗笑。
“文才,你行不行?”
“大师兄,我行!”
“对,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文才步履蹒跚,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麻袋压垮,颤颤巍巍的把大米扛进了屋里。
哟呵——
谁敢躺在我的专属躺椅上?
秋生?
躺在竹椅上,秋生抱着一只大鸡毛毽子生啃,牙缝里不断蹦出:“珠女,珠女!”
?
你这是做了什么美梦?
“醒醒,秋生!”
杨瑾瑜拉住胳膊一用力,秋生就从躺椅上滚了下来。
秋生吃疼睁眼一看,急忙站直身子:“大师兄,你回来了?”
“嗯,做了什么美梦?说来我听听。”
秋生有些扭捏,闹了个大红脸。
“师兄,没啥,我就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没啥?没啥你抱着个鸡毛毽子在那儿啃?”
“这——”
“没事儿,你说,我保证不笑你!”
秋生挠挠头:“师兄,我做梦和珠女私奔!”
“咦~你就这么急不可耐?”
“呀,师兄,你不是说不笑我吗?”
“哈哈哈!”
……
悠扬的钟声从远处传来。
已经五点了?
从竹椅上爬起来,杨瑾瑜伸了个懒腰,腰间发出几声轻微的骨节响动,“芜湖,打卡下班!”
【下班签到】
【打卡成功】
杨瑾瑜眼底荡漾着几分笑意。
又是摆烂的一天。
爽!
“师兄,吃饭了!”
看看人文才,多勤劳啊,这么早就做好晚饭了。
“来了!”
杨瑾瑜一进门,就看见九叔拉个大长脸。
“瑾瑜,一天天的你净在院子里躺尸,能不能勤快点儿?”
“师父,咱们这几天不是没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你就整天躺在院子里睡大觉?”
“要不然呢?”
“练功啊!你这个年纪怎么能睡得着觉的!?”
“师父,紫气韵魂诀只能日出时分练,长春功已经练到头练无可练了,符术道法您又没教新的,我睡会儿觉怎么了?”
“你你你,真是要气死老子!”
看到九叔要发飙的样子,杨瑾瑜一把抱住九叔:“师父,您消消气!”
九叔用力一扭,从杨瑾瑜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消个屁!你真是孝死我了!我没你这样的‘好’大儿!”
一旁的四目道长羡慕的望着九叔:“师兄啊,你可别这山望着那山高,瑾瑜可比嘉乐有出息多了,年纪轻轻就修到炼气期,前途不可限量啊!”
九叔则是傲娇一扭头,拍着杨瑾瑜的肩膀:“哼,瑾瑜他如果好好用功,肯定会有更高的成就!”
杨瑾瑜摇摇头:“咦~师父,此言就差矣了!人嘛就像弹簧一样,一张一弛方为正道!”
“你他奶奶的什么时候‘张’过!”
“嘿嘿。”
九叔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向杨瑾瑜,却被他闪身躲过。
“小兔崽子,还敢躲!”
运足气力,九叔一脚踹在杨瑾瑜屁股上。
“哎呦!”杨瑾瑜吃痛不禁惨叫一声。
一旁默不作声的秋生文才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
酒足饭饱。
四目道长把大米绑在行尸身上,摇了摇三清铃,十三具行尸得到讯号,整齐划一的朝着门外跳去。
“师叔啊,你怎么不多住几日?”
“怎么,瑾瑜,你这么舍不得我吗?以后有空去我家玩啊。”
“好啊。”
“行了,行了,瑾瑜你就不用送了,师叔走了。”
九叔倒是有点儿不舍得:“师弟,不多留几日吗?”
“算了吧,留嘉乐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下次我带嘉乐一起来住几日。”
“好,路上小心点儿!”
“嗯,师兄再见!”
送走四目师叔,九叔拉住要回房休息的杨瑾瑜。
“瑾瑜啊,明天一早和我一起去见任老爷。”
嗯?
任老爷?
“师父,任老爷有什么事儿要找咱?”
“看风水。”
“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