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宝珠听到这话立马就哑了火，目光左闪右躲，心虚得要命。
沈夫人挺身而出，挡住了沈南风那道宛如冰刃般的视线，满脸严肃，
“南风，你过分了！”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过是两个金坠子而已，再买就是了，何必咄咄逼人呢？”
沈南风看着沈氏那双满是责备的眼，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被压迫着隐忍，遇到任何委屈都无人出头，只能自己默默消化、吸收，然后再挂上一副笑脸讨好的日子，她已经过得够多了。
这样的生活，没必要让莹霜与莹雪也体会。
沈南风将手中的发带绑了个漂亮的结，刚要开口反驳，一旁看戏的林若雪却突然出了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拽回到面前的这两只投壶架上。
“你们说完没有，还比不比了？”
原本还满脸怒容的沈氏立马转头堆起笑，将仍旧鼓着腮帮子置气的褚宝珠推到林若雪身边，笑着说，
“比，我们比。”
“其实不比也行，既然林姑娘喜欢那两个坠子，直接拿走便是，何必开这赌局呢？”
林若雪听到这话不满地皱了皱眉，
“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我在这儿跟人打赌投壶玩得好好的，你们突然过来横插一脚。”
一旁举着托盘的侍女也跟着搭腔，
“就是啊，你们自己没有筹码非要用那俩坠子来抵，现在干嘛反过来赖林小姐。”
沈南风心底对褚宝珠的厌恶又多了两分。
以往她只以为褚宝珠是因为见证过家道中落，这才对钱财无比重视而已。
现在才发现，她已经贪财贪到把骨头和良心都给腐蚀烂了。
且不说别的，光前阵子变卖沈家送她的首饰以及库房的物件，褚宝珠赚了少说也得有三千两银子。
可如今为了讨好林若雪，她甚至连二百两都不愿意拿出来，而是强抢自家妹妹的东西给沈辞做嫁衣。
真不是个东西！
沈南风轻呼了口气，将心中纷乱的情绪压下，朝着林若雪行了一礼，
“林姑娘，既然得知这金坠子是强抢而来，不如重新选样东西做筹码，再开一局如何？”
林尚书与沈辞是上下级，她平素里自然是与林若雪打过不少交道，虽称不上至交好友，但也算熟稔。
沈南风本以为林若雪会卖给她这个面子，不曾想她深深看了眼沈南风身后的宋昭昭后，扬声却说，
“赌约既成，万万没有反悔的道理。”
“不过…”
“不过什么？”
宋昭昭先一步问道。
其实对宋昭昭而言，她也不太理解沈南风为何对那两个坠子如此看重。
毕竟那东西就只是个发饰而已，丢了再买就是，她那匣子里这种小玩意儿堆都堆不下了。
但嘴比脑子快，等她反应过来时，问题已经说出口了。
林若雪再次将目光投在宋昭昭那张跟她四哥宋子瑜有几分相像的脸上。
眉眼是同样的舒展大气，只不过落在宋昭昭这张脸上多了几些明艳与娇俏，远不如她哥宋子瑜那般富有少年英雄气。
想到心上人，林若雪不免悄悄红了脸，昨日城楼上惊鸿一瞥，就让她一见钟了情。
只是…
林若雪的目光停留在紧挨着宋昭昭的沈南风身上。
京城人人皆知宋家那五个哥哥皆是妹控，而沈南风是宋昭昭认定的朋友，八成也会得到宋子瑜的青睐。
想到这儿，林若雪定了定神，笑道，
“不过我倒是想换个对手。”
“沈南风，这场你来跟我比吧？”
“赢了这坠子和银子自然归你，输了你说句‘技不如人，我佩服你林若雪。’这坠子也让你拿走，如何？”
林若雪挥了挥袖子，声音爽朗，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起来灵动又潇洒。
是她能打听到的，宋子瑜最喜欢的模样。
至于沈南风，林若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漂亮归漂亮，可即使刚刚动手打了褚宝珠，现在那张俏丽的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身上的衣服也十分素净，一看就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模子培养出来的，没意思极了。
最适合给她当垫脚石的存在。
沈南风并不知道林若雪心里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只是隐约觉察到了林若雪身上突如其来的莫名敌意，颇为奇怪地皱了皱眉。
还不等她想清楚要不要接下这场比试时，莹霜和莹雪一同拽了拽她的裙角，抬头睁着双晶亮的眼睛一同看着她，两张脸带着同样期待，
“三姐姐最厉害了，肯定能赢吧？！”
宋昭昭知道沈南风这人对其他都很擅长，唯独不了解投壶这种用于玩乐的东西，于是从头上拆下来两根沉甸甸的金簪就往俩小姑娘头上插，嘴里还不忘安慰，
“那小玩意儿不要就不要了，宋姐姐给你们更好的。”
莹霜和莹雪一听，扁着嘴就又要哭了。
沈南风理解这种委屈。
她们不需要什么更好的，她们只需要那个小金蝴蝶。
因为那个小东西代表了一份尊重，一份平等，一份能被真正看见且重视的需求，一份有人愿意给她们撑腰的底气。
所以，沈南风点了点头。
她要赢，也能赢。
因为这投壶，是上一世她与白芷无聊时最常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
林若雪的心一直提着，直到沈南风真正同意后才放了下来，她昂起头笑道，
“既如此还是按老规矩，每人八支箭，分数高的人获胜。”
话落，她看向不远处凉亭下，正目光灼灼往向此处的少年，又一次红了脸，声音中也带了几分羞涩，对宋昭昭说，
“宋妹妹，这比试还缺个裁判，不如喊你哥哥过来帮个忙啊？”
宋昭昭看向林若雪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还缺什么裁判？喊我哥来做什么？”
沈南风心里却多了几分了然，一下就猜透了林若雪的心意，和这敌意的缘由。
若是二人真是心意相通，她倒是不介意牵个红线；
可若是拿她当垫脚石，拿她当杀鸡儆猴的鸡，她还真不乐意。
沈南风转头看向宋昭昭，却看见她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宋子瑜身边，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向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