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渊缓缓躬身,声音虽低却清晰可闻,
“沈姑娘,方才是我鲁莽,言语间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沈南风神色依旧淡然,她轻轻抽回被盛熠握着的手,福了一礼,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三皇子言重了,南风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希望日后殿下能谨言慎行,以免再生误会。”
萧文渊的动作一顿,随后神态自若地收回了手。
他心中虽愤懑难平,面上却仍旧维持着虚假的笑意,将视线投在面容依旧冷峻的盛熠身上,挑眉道,
“如此,表弟可满意了?”
盛熠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萧文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与疏远,
“三皇子言重了,既然南风都不再追究你胡言乱语之事,我自然也不再好说什么。”
“不过刚刚听说您与陆文远相识已有数月,可确有其事?”
跪在地上的陆文远听闻立刻双眼放光的看向萧文渊。
毕竟,这可是能帮他摆脱困境的唯一办法。
为此,他甚至当着众人的面微微侧头,含情脉脉地瞥了萧闻颂一眼。
是诱惑,更是提醒。
提醒萧文渊,即使他没有完成任务,他也仍旧和他是同处一条船上的人。
毕竟,二人有着不可言喻的关系,同时,还一起背负着徐婉宁的人命。
一个杀人,一个抛尸。
若他被抓住了,萧文渊也很难脱身。
萧文渊很快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他只是不明白盛熠为什么会如此突然的转变了话锋。
他总觉得今日的一切似乎都不太对劲儿。
一向不怎么对付的萧闻颂和盛熠竟然能毫不避讳地一起商议着与沈家联姻之事。
一向对女人不屑一顾的二人还双双拜倒在沈家女的石榴裙下。
明明自己与陆文远早就设计好的一切被拆穿不说,还反丢了面子。
这样莫名其妙的几个时辰下来,他已经万分的头晕脑涨。
他甚至已经能猜到盛熠这一句又一句的疑问很可能是圈套,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是的,几个月前我与文远兄一见如故,所以特意请他入府做了幕僚。”
盛熠得到答案后,眸光一凛,
“既如此,倒是要问问三殿下,陆文远身上背负的人命案,你可知情?”
盛熠的话语如同寒风中突然加剧的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让在场的氛围瞬间凝固。
萧文渊的脸色微变,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目光闪烁,试图在保持镇定的同时,寻找一丝转机。
然而,盛熠那紧盯着他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虚伪与谎言,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徐婉宁的事才过了几天而已。
她从小长在春香楼,虽是徐丞相的女儿,但其实并不受待见,只是用来贿赂那些喜好特殊的官员,以及达成结党营私目的的棋子而已。
至于徐婉宁自己勾搭的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儿子,一个个也只是拿她当玩物而已,没人真的上心。
他萧文渊虽然沉迷陆文远的男色,但也不是个精虫上脑的傻子。
若不是查到徐婉宁的死并不会惊动太多人,他才不会替陆文远收拾这个烂摊子。
可现在…盛熠为什么会知道了呢?
或许他是在诈自己。
萧文渊自我安慰着。
他故作惊讶,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与不解地问,
“哦?竟有此事?”
“我虽与文远兄相交甚笃,但府中事务繁多,我并未过多干涉他的个人行踪与作为。若他真的身负命案,表弟你严查即可,不用在乎我的面子。”
“放心,人命关天之事,我绝不姑息。”
陆文远听到萧文渊这话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他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的就要将他放弃。
他近乎崩溃地看向萧文渊,眼神中满是绝望与不可置信,却仍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三殿下,您……您不能这样!我们可是……”
“文远,”
萧文渊打断了他,语气中带着些许警告之意,
“命案之事关系重大,我绝对不会包庇于你。但看在你我之间情谊的份上,你的母亲我会替你好好看顾的。”
萧文渊这话并不高明。
几乎是明摆着拿陆文远母亲的性命威胁于他。
沈南风听到这话,将目光投向了盛熠。
昨日盛熠与她商讨今日计划之事,她就曾提起过陆文远这人颇有些‘愚孝’。
尽管上一世他对沈南风百般磋磨,将家里大半的银子都拿去接济了徐婉宁,但对于他的母亲却从未有过苛待。
如今这一世也是一样,即使再落魄,他母亲的药却未曾断过一日。
萧文渊拿他母亲作威胁,后面的事确实有些不好办。
陆文远果真也因为这话而变了脸色。
他的双颊瞬间便失了血色,双眼通红地看向萧文渊。
许久,向他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那就…麻烦三殿下了。”
萧文渊听到这话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亲手将陆文远扶了起来,可唇角却忍不住地勾起着。
有着陆文远的母亲在手里,即使他知道得再多,应当也不会再把重要的事透露出去。
盛熠冷眼看着这一幕,眼神中透着些许讥讽之意,
是讽刺萧文渊的虚伪与狡诈,也是讽刺陆文远的懦弱与屈服。
他轻轻摇头,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了然于胸,却又不得不按部就班地继续这场复杂的游戏。
“三殿下真是情深义重,令人感动。”
话虽如此,可盛熠的声音冷淡而疏离,既锐利又寒冷,哪里有半点儿的感动之情。
这反差瞬间就吸引了萧文渊与陆文远的注意。
紧接着,他们二人就听到盛熠说,
“不过陆文远的母亲就不劳烦您照顾了。”
“今日我的人碰到她在仁心医馆抓药,似乎是带的钱不够,被药房的伙计抓住,我们帮他垫了钱,解了围。如今,人正在玄辰司做客呢。”
看着萧文渊与陆文远骤变的脸色,盛熠的眸中划过一缕精光,
“一个老人家的药材和吃住我还是供得起的,两位就不必为此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