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萧北栀回府,老夫人若不是身体欠佳便一定会出门相接。
若自己来不了便定会让曾嬷嬷前来代为迎接,而今夜,萧北栀没有看到曾嬷嬷的身影,甚至没有见到春乔那两个丫头。
他联合进城时的场景便大致猜想,老夫人恐怕不在这国公府内了。
苏卿卿满心郁结地走进院内,抬眼却见萧北栀和沈兰瑶站在前方等着自己。她迟疑一瞬,旋即走到了萧北栀跟前。
“表哥。”
她痴痴地望向萧北栀,盼望着他能与自己多说几句话。
萧北栀却单刀直入地直接询问:“祖母去了何处?”
苏卿卿顿时大吃一惊:“表哥,你怎么知道?”
沈兰瑶眉头微微拧起,老夫人不在府内还能去何处?
“你直说便是。”萧北栀双眉皱起,很是不耐烦。
苏轻轻意识到自己过于啰嗦了,四处环顾一圈,才压低了声音道:“祖母给你留了一封信,表哥,我们回院再看吧。”
听言,萧北栀点了点头。
一行人便回到别云院中,苏卿卿和沈兰瑶随着萧北栀走入书房,齐海跟在身后,将门合上守在了门口。
萧北栀转过身来看苏卿卿:“信呢?”
“在这里。”苏卿卿说着,从袖中拿出书信双手递给了萧北栀。
萧北栀拿出信纸展开来,只扫了一眼,冷峻的五官便覆上了一层阴霾。
“太子,真是好手段。”
他将信纸捏成纸团,薄唇轻吐这几句来,带着浓浓的愤懑。
他才解决边境大患,太子和皇后便急着拿捏他的软肋,可见太子一党有多害怕他拥兵自重。
苏卿卿一直很好奇老夫人在信中写了什么,但老夫人加了火漆印,她不敢打开来瞧瞧,今夜看到萧北栀被如此对待,心中越发不安,便忍不住询问:“表哥,祖母在信中说了什么?”
萧北栀眸子眯起,沉声道:“没什么,卿卿,夜深了,你早些回去吧。”
他一顿,又补了一句:“这些日子你照顾祖母辛苦了,快回去吧。”
闻声,苏卿卿瞬间心花怒放。
“卿卿不辛苦,只要看到表哥平安归来,卿卿做什么都愿意。”
“嗯,回去吧。”萧北栀冷冰冰地敷衍她,随后转身走到了书桌后铺开了信纸。
苏卿卿笑脸僵硬一瞬,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看向了一侧的沈兰瑶。
“表哥要忙,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出去。”
苏卿卿驱赶起沈兰瑶,沈兰瑶面色如常,道了一声是便和苏卿卿一同转身向外走,却听到萧北栀在喊她。
“兰瑶,留下。”
她脚步一顿转过身道好,苏卿卿恶狠狠地剜她一眼,随后往她的腹部看了一眼,才大步离去。
等门再度合并,萧北栀抬头看向她,漆黑的眸中酝酿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兰瑶,祖母让你进宫。”
短短八字,让她的身躯为之一震。
进宫?
难道说,老夫人在宫里?
可是老夫人为什么要让她进宫?
萧北栀同样不明白老夫人的心思,他眉头紧锁,心里已经压上了大石。
太子和皇后用祖母来警告他,从此刻起,他但凡有一点行差踏错,这百年的国公府很有可能就会倾覆在他手中。
萧北栀盯着沈兰瑶,心中万般犹豫。
他本来是想回到府中,向祖母要了她的奴契来还她自由,可祖母却在信中让他将她送入宫内。
他不懂祖母是何心思,思忖片刻,决定将决定权交给沈兰瑶自己。
若她不愿意,他便将她的奴契还给她,允她自由。
若是她愿意……
“你若是……不愿意……”
萧北栀犹豫着出声,沈兰瑶却垂下眸子轻声道:“既是老夫人的意思,奴婢愿意入宫。”
沈兰瑶不知道,她本可以在今夜拿到奴契远走高飞,可是她却错过了。
萧北栀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私心地想多留她几日,便点了点头。
“好,你下去准备准备,明日我送你入宫。”
“是,奴婢告退。”
沈兰瑶恭声作答,转身退下。
翌日清晨,齐海备好马车等候在府门口,沈兰瑶背着行囊走出府来,看见她,齐海忙走上前来凑近了小声叮嘱。
“沈姑娘,将军等了你半个时辰,他一向最不喜欢等人,你待会进去之后可别惹他。还有啊,人家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在宫里千万要小心啊。”
齐海就像是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地叮嘱她,一直到了马车边上。
许是在古门关这半年多的相处有了感情,她冲齐海笑了笑,道:“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
说完,她踩上脚蹬弯腰钻进了马车内。
萧北栀坐在马车内侧,穿了朝服,是淡紫色的一品武将服。
紫色矜贵,寻常人驾驭不来,可是他穿着却仿佛是量身打造的一般,贵气逼人。
她照例坐到边边,低头见礼:“将军。”
“喝点水吧。”萧北栀指尖捏着茶盏递到了她跟前,语气平和。
她受宠若惊,想起齐海的话忍不住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神色如常,这才道了一声谢接过了茶盏。
而萧北栀又将小几上的糕点递到了她跟前:“再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谢谢将军。”沈兰瑶接过小碟子,越发觉得不安,忍不住在心里腹语起来。
“他今日为何对我这般好?此次入宫,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我一个婢女,他为何要对我如此?”
萧北栀听着她的心声,颇感无奈,只好出声:“宫内不比宫外,凡事要多加小心。祖母年事已高,处处需人照料。你多费些心,等出宫后,我……我必有重谢。”
他轻而缓的说着,语气郑重万分。
她怔愣一瞬,想不到他的重谢是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将军放心,奴婢会好好照料老夫人。”
“嗯。”萧北栀点了点头,旋即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他的两手撑在膝盖上,身子是一副紧张的姿态。
见状,沈兰瑶越发觉得奇怪了,萧北栀自从受伤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没有以前那睥睨一切的高傲劲了。
想到此,她心头越发沉重。
说不定国公府是大厦将倾,所以萧北栀也横不起来了。
她望向碟中的糕点,忽觉前方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