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命石初现
松田列风踹开诸星大的卧室门时,对方正在组装狙击枪。
";楼下……";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幼驯染葬身火海的画面与楼下那个萩原研二含笑的眼睛重叠在一起,";……有你的老熟人。";
黑发狙击手动作未停,只是子弹推进弹匣的声响格外清脆:";假死的人多了,就显得真死的特别蠢。";
他忽然抬手将备用弹匣抛过来,";要打一架吗?你手在抖。";
松田列风接住弹匣的瞬间,金属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另一个世界墓碑的温度。
";不了,没兴趣……诸星,我只是想告诉你,暂时别下楼。这张赤井秀一的脸,安室会跟你打起来的。";
";啧。"; 诸星烦躁的撇嘴。
赤井秀一干的好事跟他诸星大有什么关系?
……不过算了。
他也不想下楼破坏那几个警校同期的聚会。
*
三楼
浴室里,风早清直接同时打开了花洒和浴缸的水龙头,然后把降谷零的外套叠好放进脏衣篓。
他在群里和星野羽月沟通了两句,在对方一连串的道歉和其他人安慰的话语中,发了个句号下线了。
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粉色碎布脱落,被胡乱捡起丢进垃圾桶。
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了,湿热的雾气蒸腾,模糊了视线。
风早清就这样直接迈了进去。
瞬间,绷带被浸湿,浅淡的红色在水中扩散,尚未愈合的创口被过高的温度刺激,向大脑皮层传递着疼痛的讯号,却通通被这具身体的主人无视了。
水声掩盖了风早清隐约的自言自语。
";脏死了。";
黏腻的触感从大腿内侧蔓延。
";怎么还是洗不干净。";
他疯狂地一遍一遍的搓洗着,皮肤在过度摩擦下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当指甲划破表皮时,他终于停下动作,盯着渗出的血珠在水流中拉出淡红色丝线。
花洒仍在喷涌热水,他仿佛又闻到了小巷中腐朽的恶臭,眼前出现晃动的人影,过呼吸的黑斑。
";啊——!";
他忽然发疯般的尖叫,抓起身边能够到的任何东西疯狂的砸出去——
搓澡巾、刷子、浴球、香皂、香薰架……
";啪嚓!"; 白瓷的沐浴露被砸烂,玻璃爆裂的脆响让他获得片刻解脱。
";咣当!"; 透明的洗发膏砸在镜子上,柠檬香精混着铁锈味在蒸汽中翻滚。
";稀里哗啦——砰!"; 安装在墙上的置物架被刷子砸断,上面各种洗漱用品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倾泻在地上爆开。
";哈……哈……"; 风早清剧烈的喘息。
一通打砸发泄过后,离家出走的理智终于回来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刚才还精致漂亮的浴室,如今一片狼藉的惨样。
";这是我干的?我……疯了吗?";
他猛地将额头撞向墙面,咚的一声闷响被水声吞没。花洒还在兢兢业业的提供淋浴,镜子里的倒影裂成蛛网,某个碎片映出他嘴角不自然的弧度——
原来人在痛苦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
哈、哈哈哈……
楼下传来碎裂的声音,刚迈出浴缸的风早清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结果脚底一滑——
失重感来得比疼痛更快。
后脑撞上浴缸边缘时,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啊,真是诸事不顺……";
*
话不投机半句多。
松田列风说完自己想说的,就出了诸星大的房间。心情不好,待久了他可能真的会和云打起来,即使他心情不好的理由跟云毫无关系。
站在走廊里,门缝漏出的烟味让他想起另一个世界燃烧的车辆,能给幼驯染传消息的手机在他自己的世界——这个世界秋原研二的手机号并没有变,但是他已经不是那个能发消息的人了。
他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蓝色药片。
";入戏太深了,F。啊……真是太糟糕了。";
吞咽时喉结狠狠滚动,仿佛这样就能压下胃里翻涌的酸水。
";都是虚假的故事罢了……等任务完成,我就能回家了……";
天花板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楼上……啊,是风早。话说他今天怎么回事?景光说他出门散步,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回来?不行我得去看看!";
松田列风转身准备上楼,结果一不小心撞翻了装饰架,陶瓷的猫咪摆件在脚边炸开成尖锐的星芒。
牙白!这是风早非常喜欢的那套!
啊……真是诸事不顺。
*
风早清望着天花板的裂纹,热水持续冲刷着腿上被瓷片划开的新伤口。
当松田列风破门而入时,他正把流血的手腕举到眼前,像欣赏艺术品般观察血珠坠落的轨迹。
";F,别看……"; 他嘶哑着用另一只手挡住脸,";太脏了。";
花洒突然被关上,带着硝烟味的外套裹住他发抖的身体。
松田列风打横抱起他时,浴室镜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一个眼里盛着破碎的月光,一个瞳孔中烧着将熄的火。
*
松田列风将风早清轻轻放在他自己卧室的床上时,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发抖。
他叹了一口气。
他刚才分神看过群消息了。
这样糟糕的经历——即使侥幸没有被真的得逞,这也是非常糟糕的经历了——对于他们这样从小生活在和平又法治的种花家的兔子来说相当的骇人听闻。
往日里活泼的同伴仿佛失去了灵魂,变成了伤痕累累的躯壳,让人揪心。
风早清身上大片的伤口还在向外渗血,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更像刺目的红线。
";医药箱在哪儿?"; 松田列风撇过头去。
";……床头柜,第二层。";
";咯。"; 可爱的黄色小圆箱被放在床头。
松田列风打开它,示意风早清自己起来上药包扎。
风早清一动不动,像具尸体。
他仰面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他的眼睛也没有聚焦。
";你知道吗,";松田列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我小时候总以为天花板上的裂缝里藏着另一个世界。特别害怕看它,奶奶带着我数他们的形状,给他们编了故事,我信了。";
风早清没有接话,依旧像具死尸一样躺着。
松田列风也没管他,只是背对着床的方向蜷进懒人沙发里,整个人陷进去时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沙发填充物在他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沙沙声,就像他们此刻的状态。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雨滴拍打玻璃的声音填补了房间里的沉默。
";九,我想回家了。"; 松田列风说,声音闷在手掌里。
";我早就厌倦了天天困在教室里学习,课本里那些字句像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得我头疼。考试像永远拆不完的俄罗斯套娃,撕掉一张排名,又有新的分数压上来。教室的钟表也像生了锈,每一秒都被拉得老长……我想要自由。";
";所以一开始发现穿越,我高兴极了。完全不同的人生经历,完全陌生的国家,完全陌生的未来……可现在我发现,角色卡的记忆对我的影响越来越重,那些越来越真实的记忆,几乎让我分不清现实和虚假,总是下意识的‘黑松’当做是真实的自己,下意识把‘黑松’经历过的事情当做我经历过的事情……九,你说,现在的我还是我吗?";
风早清终于坐起来,伸手去够医药箱。
医用酒精淋在伤口上时,风早清连睫毛都没颤一下。他机械地缠绕绷带,看着雪白纱布逐渐被洇成珊瑚红,仿佛在包扎别人的身体。
";这他喵一点都不好玩。穿越?哈。就像被扔进一个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嗯,你说得对,F。"; 风早终于应道,他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我也觉得不好玩。你们……都早点回家吧。";
";……你果然舍不得走了啊。”
松田列风苦笑:“也对,你和降谷零谈上对象了。其实我也如愿和萩谈上了。可你说为什么我就不能出现在他活着的时间呢?光给我留下一个戒指有什么用……";
松田列风没再等到风早清的回应,身后只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他扭头,看见风早清面前亮着系统光屏,正盯着自己掌心里的一块奇怪的白色石头。
风早清端详着这颗传说中的";命石";,石头表面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内里有个七彩光晕的符文。据说这是能够让他们“死而复生”的神奇宝石,也是他们能回归原世界的关键。
这是星野刚刚通过私聊告诉他的。
她真的联系上了那个神明。祂给了星野一段咒语,可以将系统埋入他们体内的命石“取出”。当然,这种取出只是一种假象,契约已经成立,命石现在已经与他们的灵魂紧密相连,融为一体了。
";你要干什么?";松田列风警觉地问。
风早清已经站起身,也换上了一套黑色的衣服,伤口上的血迹在昏暗灯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色。
";去找系统问清楚。";他说,";我受够这个游戏了。";
";系统从来不会——";
";这次不一样。"; 风早清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我有个它无法拒绝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