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没有察觉到云知柠身子僵硬，云栖晚继续道。
“姐姐知道柠儿那颗迫切想变强的心，但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亦是起于累土。”
“姐姐也相信，终有一日会见到展翅高飞的柠儿，不过人的成长是需要时间的，咱们可以对自己耐心点，允许自己慢慢来。”
不知从何时起，原本那个整日陪着谢音希玩闹的云知柠，不是钻进谢知礼的书房，就是守在她的身边。
近来夜里也寻了借口，不再同她睡一间屋子，而是废寝忘食地研读她从天辰山带来的旧籍。
看着这人两眼乌青，又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样，她不知是该生气还是心疼。
“姐姐花了十年才走到现在，柠儿也给自己点时间，好不好？”
云知柠既然选择同谢音希截然不同的路，不管是她，还是谢知礼都会鼎力支持。
所以这几日他们有空，便把云知柠带在身边教导。
可世间万物，都有其运行的规律，揠苗助长，注定活不长久，急于求成，往往会适得其反。
云知柠过于急切，一旦遇到阻碍，很容易陷入自我怀疑的陷阱，心态失衡，行为举止也会跟着变形，会让她的路变得更加崎岖。
有时候慢慢来，反而是最快的途径。
云知柠紧紧抠着自己的手指。
“姐姐和外祖父就不担心我是另有所图吗？”
“怕什么？”云栖晚语气铿锵有力，毫无畏惧。
“你所图的，姐姐和外祖父又不是给不起，我们只怕你拿得太辛苦。”
她与云知柠血脉相连，骨子里是同样的人。
她们不愿做那被庇护的雏鸟，而是想做振翅高飞的雌鹰，与身边之人并肩作战，为他们遮风挡雨。
“就算你想帮云思衡，但你会害姐姐，害外祖父，害谢府吗？”
云知柠想都没想，便否认道。
“不会，当然不会，姐姐和谢府也是我亲人，我从未有过一丝害姐姐，害谢府的心，姐姐，你要相信我。”
她是想帮云思衡，但她决不会以利用云栖晚和谢府为代价。
“既然是亲人，我们便不会怀疑你。”
见云栖晚这般信任她，云知柠羞愧地低下头。
“可凌霄师兄父子的死与哥哥有关，姐姐不恨他吗？”
她时常跟在云栖晚身边，云栖晚无论与谁商议事，也从不刻意避开她。
所以她知道她师承渡生门，这是连昭云帝和云珩都不知道的，自然也知道了江凌霄父子战死的真相。
“恨。”
云栖晚没有丝毫犹豫。
“而且我对云思衡的恨，不会因你的存在而减少分毫。”
那是每当发现新鲜玩意，就藏在怀里，心心念念要捧到她面前的三师兄；
那是每当她生辰时，就给她雕刻小像的三师兄；
那是每当她闯祸时，就第一时间站出来替她背锅的三师兄；
那是每当因她之过，被师父责罚时，就算伤口裂得血肉模糊，还费尽心思安慰她别哭的三师兄。
她怎能不恨？
在知道云思衡参与此事时，她恨不得云思衡千刀万剐，可她忍住了。
待一切尘埃落定时，才是她与云思衡清算的时机。
三师兄，你看到了吗？你的小五长大了，不仅没有意气用事，还学会了忍辱负重。
所以只能辛苦你再等一段时日，你的小五一定会替你报仇。
看到云栖晚眼底的决绝，云知柠张了好几嘴，心底的话不敢问出口。
“那姐姐……，姐姐会因为……”
知晓她要问什么，云栖晚回答得很干脆。
“不会，我不会因为云思衡牵连你，同样，我也不会因为你放过云思衡。”
“我之所以答应同云思衡合作，一方面是感谢他这些年来护着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云谏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在云谏之事上，我和他可以短暂的化干戈为玉帛，但因三师兄之死，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终有一日，这笔债我会亲自讨回来。”
为了大局考虑，她可以让云思衡晚一点死，但也只是晚一点而已。
云知柠神色黯淡。
“姐姐哪怕说假话骗骗我也好，为什么非得说实话，一点念想也不留给我。”
云栖晚抚上她的小脸。
“柠儿，姐姐不想骗你，你是我的妹妹，我会护着你，可云思衡害死的是我的兄长，从小陪我长大的兄长，我也要护着他。”
云知柠本想问云栖晚，此事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但又忍住了。
云谏杀了母妃，她都无法放过云谏，推己及人，对于云栖晚，江凌霄亦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错事是云思衡犯下的，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替云思衡求情。
“姐姐放心，我帮哥哥的，也只是想替母妃报仇而已，至于你和哥哥之间的恩怨，我不会插手。”
外祖父说得对，有因才有果，若她强行介入不属于她的因果，会让大家都痛苦。
云思衡是她的哥哥，可云栖晚也是她的姐姐，还是全心全意替她谋划，对她丝毫没有保留的姐姐。
十指连心，可十指长短不尽相同，况且，人心都是偏的，哪能不偏不倚永远立在正中央。
云栖晚将云知柠额间的碎发别到耳后。
“姐姐相信你。”
人都是相互的，若云知柠是非不分，就算她是他们的亲人，她和谢府的人也不会如此倾心相待。
手忽然被握住，就见身旁的人儿一脸认真道。
“不管怎样，我都希望姐姐能好好地。”
云栖晚怔愣片刻。
“嗯，姐姐会好好的。”
我们姐妹也都会好好的。
……
信王府。
云玥正在焦灼地在走来走去。
“柠儿姐姐，都好几日了，信王叔为何还没回信？”
之前她以为云谏很快便会回信，这才留在王府等待，早知云谏这么没用，她就该让楚临风先送她离开云城。
这几日她心里越发不安，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提及云谏，白雪竹顿时觉得碗里的牛肉羹有些犯恶心。
“我也不知，只希望父王在天牢一切安好。”
要是云谏能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就最好了。
云谏如何，云玥也一点都不在意，她满脑子都是寻梅的事。
“你说信王叔会不会把我的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