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抓着小胡子不停嘶咬,鲜血四溅,惨叫连连。
傅月池吓得面色苍白,这血腥的一幕看得她有点想吐。
虽然不知道那怪物为什么刚才放了她一马,但她丝毫不感到庆幸。
甚至有种老鼠被猫戏耍的无力感。
就算那怪物暂时不吃她,下一个定也会奔着吴雨去。
想到此处,她顿感紧迫了起来。
趁着小胡子被怪物生嚼的时候,傅月池赶忙到处寻找出路,那小胡子就是在门口被抓的,此时那怪物也堵住了门。
她得另寻他法。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从取水的那个空心大木桩后找到了一个狗洞。
这个狗洞就是电影里宁采臣洗澡遇鬼时逃跑的地方。
傅月池大喜,在倒了一半的楼梯上一借力,跳到吴雨身边,带着对方直奔那狗洞而去。
那怪物察觉到她的动作,扭头看来,连连怒吼,随即丢下只剩半截身子的小胡子追了过来。
傅月池一脸急切,只能先将吴雨推出狗洞,眼见怪物已追到身边。
她颤抖着张开双臂,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狗洞,一脸恐惧地看着面前的怪物,泪水从瞪圆的双目中滚滚而下。
怪物俯身张嘴朝她嘶吼,她也同样张嘴尖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她不动摇的勇气。
“哪来的尸鬼,风雷地动令,开路!”
正当傅月池与怪物飙着高音时,突然墙后面传来一声大喝,接着墙壁便直接炸开,露出一条通道。
一个年轻的道士从通道跳了进来,
正是与吴雨有过一面之缘的知秋一叶。
“天地法灵,逐鬼驱魔令!”
随着他念咒,手中符纸飞出,贴在那尸鬼怪物身上燃起火来。
不过火焰过后,那尸鬼除了身上冒烟,并没有对它造成多大伤害。
“好厉害的尸鬼!”
知秋一叶大喝一声,拔剑向那尸鬼杀去。
傅月池虽然惊魂未定,但很快就从这番变故中回过神来,立马从狗洞中钻出,背起吴雨就跑。
“你带王也先……”
知秋一叶与尸鬼拼斗中抽空回头大喊,喊到一半就顿住。
身后哪还有半个身影在,人早跑没了。
他立马改口骂咧道:“扑街啊,好歹也等我把话说完再跑,没义气!”
……
那边傅月池背着吴雨在黑夜中跌跌撞撞一路往前跑,直跑到天光大亮,太阳升起,才累得瘫倒在地。
这一路也不知跑出多远,跑到了什么地方。
傅月池只觉肺里像火烧一般刺痛,跪在地上一阵咳嗽,咳到最后只觉喉咙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她擦着嘴角残留血迹,放到眼前一看,发现那血竟带着些黑色。
那小胡子没有骗她,她真中毒了。
想到对方说她三天内必死,傅月池无力跪坐在地,只觉耳边阵阵嗡鸣。
脑海中开始各种走马灯。
只是她的人生太短暂,能回忆的东西不多,马灯一下就走完了。
失神恍惚也就是一阵的事。
她看着身边昏迷的吴雨,问自己后不后悔,她给不出答案。
只知道此刻握着对方的手,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
只是有点难过。
还有不舍。
她将吴雨的手臂摊开,然后伏下身去枕着对方手臂,并排躺下。
天上浮云飘飘,身边阳光暖暖,感觉两人这么死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
傅月池轻声开口,唱着戏里的唱词,唱着唱着就哭了。
哭着哭着她又突然坐了起来。
“小道士,我还是带你去找大夫吧,我不要你和我一起死了。”
傅月池继续背起吴雨,轻声哼着曲调,踉跄前行。
朝阳如冠,夕照如火。
一天时间很长,似又很短。
她从清晨走到傍晚,也没去计算自己走了多远的路。
甚至分不清方向,也不知前方有无人烟。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一但停下,她怕自己再没力气走路,再背不动吴雨了。
即便如此,眼下傅月池也快到极限,眼前一阵恍惚,光影重重。
这时,前方道路上突然弥漫起一阵浓雾,浓雾中出现一群人影。
伴随人影而来的,是一阵阵梵唱佛音。
在磬、钹、铙、鼓、号等各种乐器的伴奏之下,那连绵的梵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那似唱似咏的语调,听在耳中,不仅没有佛家的那种清净安宁之感,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妖异躁动。
初时似是隔得很远,眨眼间便到了近前。
队伍中的人影面貌也清晰起来。
全是清一色的女子,衣着华丽,头戴笠帽,帽沿垂下黑纱,在晚风中轻轻飘动。
其各自手中,有的捧着乐器吹奏,有的打着华盖、举着仪扇,各不相同,却皆是面无表情。
队伍中间有数人抬着一座莲台法驾,法驾四周有白纱垂落,上面隐约坐着一头顶高帽的僧人。
僧人看不清容貌,却显得无比庄严肃穆。
蔓延的迷雾,高亢到有些尖锐的梵唱,神圣威严的僧人,还有衣着华丽、面无表情的女子。
这一行人搭配在一起,于这荒野中蓦然出现,给人一种不祥又极度诡异的感觉。
且仔细听那梵唱佛音,能听到那声“南无阿弥陀佛”中,根本就没有“佛”。
而傅月池却越听越沉浸其中,手一松,背了一路的吴雨滑落在地也未有丝毫察觉。
她自己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神空洞。
那绝美的脸上流出笑来,似是突然间得到无尽的平和,脑海意念中不再想着吴雨,不再念着找大夫,不再有对自己将死的不舍难过。
队伍从傅月池面前走过,当那莲台法驾经过她身边时,上面端坐的高僧突然开口。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随着那尖锐好似女子的声音响起,整支队伍突然就停了下来。
“众生皆苦,万相本无,无需自渡,自有佛来,这女施主与我佛有缘。”
其法驾旁一名女子走到傅月池面前看了看,回头说道:“启禀法丈,这女子中毒已深,死期将至,怕是不堪大用。”
那僧人说道:“无妨,要的不过是一具躯体,一副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