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僵后,崔奉玉反应过来,强装淡定道:“我自是不知阮姑娘的下落。”
沉默片刻,许初筝的眸子黑沉,低声呢喃,语气虽轻,却带着几分质疑:“是吗?那为何大理寺中人人都在传,阮泠曾出现在审讯室,却又凭空消失?表哥,你……当真不知?”
他说完,目光转向林子谦,眼中满是审视。
这个人很奇怪。
明明是个男子,却身形娇小,举止间透着几分违和。美其名曰是崔奉玉的朋友,可这几日观察下来,二人鲜少交谈,始终保持着距离。更让许初筝在意的是,林子谦的眼睛让他倍感熟悉。
还有那些怪异的举动——每次都在不近不远的地方静静注视着他。
再加上大理寺近日的传闻:阮泠在审讯室凭空消失。
阮泠这人惯会乔装打扮,曾扮作“玲儿姑娘”将他骗得团团转。许初筝心中不禁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林子谦,或许就是阮泠假扮的。
或许那日沈建安确实看到了阮泠,但她随后又以男子装扮出现,这才有了“凭空消失”之说。
感觉到许初筝的视线,“林子谦”咽了咽口水,努力摆出落落大方的姿态,对上他的目光。
崔奉玉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镇定:“初筝,大理寺的传言你也信?阮姑娘若是真能凭空消失,那岂不是成了神仙?或许是沈相一时眼花,或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扰乱人心。”
许初筝的目光依旧紧锁在崔奉玉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破绽。然而,崔奉玉神色平静,毫无波澜。
见从崔奉玉这里问不出什么,许初筝转而看向林子谦,第一次主动开口:“林公子。”
林子谦始终未曾说话,许初筝想引诱他开口,看看他是否会露出破绽。
崔奉玉心中一慌。阮泠虽是乔装打扮,但一开口,嗓音难免露馅。阮泠也意识到这一点,但她迅速冷静下来——她从未在许初筝面前说过话,或许可以假装自己是哑巴。
她强装镇定,朝许初筝走近几步。许初筝眯起眼睛,目光如刀。
崔奉玉面色一变,迅速抓住阮泠的手腕,轻咳一声:“林兄不是说要去酒馆里喝茶吗?”
几乎同时,许初筝也出手,如闪电般抓住了“林子谦”的另一只手腕。
“慢着!”
“林子谦”:“!”
崔奉玉:“!”
掌中的手腕纤细白皙,触感熟悉得令人心惊。许初筝面色骤冷,眸中泛起猩红,毫不犹豫地将“林子谦”拉向自己。
“林子谦”的身子撞上他胸膛的伤口,疼得闷哼一声。许初筝却毫不在意,低头沉沉看着怀中的人,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林子谦”仰头看他,心虚地咽了咽口水,视线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表弟!你怎可如此无礼对待林公子!”崔奉玉这才反应过来,迅速上前低声呵斥。
“探视时间到了!”牢房外面传来守卫的声音。
阮泠如梦初醒,迅速从许初筝怀中退开。
崔奉玉松了一口气,蹙眉装模作样地训斥:“表弟,你方才的举动太失礼了。”
许初筝轻嗤一声,目光死死盯着不敢抬头的“林子谦”,一字一句道:“林—公—子,失礼了。”
*
自从那日之后,阮泠知道许初筝或许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顶着“林子谦”的身份去看许初筝。
于是乎,虽然失去了“林子谦”这个身份,不过她还是以小狸花猫的身份去看他。
这天晚上。
她又像往常一般去牢房看望许初筝,走进之后确是空无一人。
阮泠站在空荡荡的牢房前,小爪子轻轻搭在冰冷的铁栏上,指尖传来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许初筝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空气中,可眼前却只剩下空无一人的牢房,昏暗的烛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无助。
她的心猛地一沉,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他去哪儿了?难道又被沈建安抓去审讯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的爪子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在铁栏上划出几道细微的痕迹。焦躁和不安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正欲转身离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名狱卒的低声议论。她迅速躲进草垛里,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听说了吗?许初筝被接走了!”
“接走了?谁接走的?”
“是陛下亲自派人来的!据说,许初筝的身份不简单,他竟然是皇室血脉,是那个被偷梁换柱的五皇子!”
阮泠的耳朵猛地竖起,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五皇子……许初筝是五皇子?!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嗡嗡作响。
她的爪子无意识地抓挠着地面,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她为许初筝感到高兴。
他终于不用再被困在这阴暗的牢房里了,他终于可以摆脱沈建安的折磨了……
她的尾巴轻轻摇了摇,心中泛起一丝欣慰。可紧接着,另一种情绪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忐忑。
她能明显感觉到现在的许初筝对自己是有恨意的。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次许初抓着“林子谦”时的表情。
他黑沉的眸子满是猩红与冷意,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明显是对她带着恨意。
他恨她。
她不禁想。
许初筝若是恢复了那高贵的身份 ,会不会报复自己。
她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爪子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她从来不是那种喜欢杞人忧天的人。
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许初筝的具体情况,耳听为虚,眼见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