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了别业的角门驶进东跨院时,车厢里还是孜孜不倦的朗读声,见马车停了下来,众人才觉得读书学习才是打发时间最好的东西。
正院中,彩莲、玉翠招呼着早已先到的小姐们端茶倒水,左等右等不见自家小姐过来,正焦急之时,听到东跨院有马车的车轮声,猜是小姐到了。
忙穿过院门迎了出去,见正是小姐与一众宾客下了车,怎么秦公子也来了?诗会开始邀请男嘉宾了吗?
“小莲、小翠,我们来晚了吗?长乐公主还没到吧?”房遗玉一下马车见到婢女就开口问道。
“小姐呀,你们来得太迟了些,公主是第一个到的呢,茶水都喝了几壶了。”彩莲回道。
房遗玉伸了伸舌头,完蛋,还是失礼了,忙理了理衣裙,带头朝正院走,段简壁是诗社成员,自然熟悉无比,紧跟着房遗玉。
大丫和武曌是头一次来这种场合,回头望了望秦浩。秦浩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没关系,跟着走就是了,有我在。
一进院子,秦浩瞬间便看到了长乐坐在主位上,仪态万千,周围的小姐们或轻声交谈,或摆弄着手中的书卷,气氛轻松而高雅。忙朝着长乐眨眼,可惜人家没抬头,浪费了表情。
房遗玉忙走上前,冲着长乐微微欠身道:“见过公主,是遗玉来迟了,让各位久等了。”
长乐公主抬起头来,一下子就看见后面高大的秦浩,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带着一丝佯装的嗔怪。
“遗玉,你可让我们好等,诗社可是你发起的,你倒成了最晚来的。”长乐公主的声音清脆悦耳,虽有责备之意,但并无怒色。
房遗玉急忙上前,俏皮道:“公主恕罪,路上有些耽搁,还望公主莫要怪罪。”说着,眼睛余光扫到了周围熟悉的面孔,都是些常在一起吟诗弄赋的姐妹。
段简壁也笑着向长乐公主行礼,“公主,见你身子大好,今日这诗会定要热闹一番,我等可都盼了许久呢。”
武曌和大丫在一旁都有些拘谨,但也强装镇定,微微福身向长乐公主问安。秦浩则站在后面,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目光温和地看着众人,但却没有开口。
长乐公主看向秦浩,装出一丝好奇,“秦公子今日也来了,倒是罕见。这诗会以往可从未有男子参加,不过今日有秦公子在,想必会增添不少趣味。”
秦浩上前一步,说道:“殿下谬赞,在下不过是陪朋友前来,若有唐突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房遗玉忙打圆场,“公主,今日我们就不拘泥于旧俗了,有师兄在,说不定能为我们带来些新的灵感呢。”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这么个大帅哥,不碍事的,都是女子有什么意思,男女配,才不累呢。长乐公主也笑着点头,“既如此,那便开始吧。今日这院子里的花开得正盛,我们就以花为题,各赋诗一首,如何?”
话音刚落,小姐们便开始低声议论起来,有的望向花丛,有的轻蹙眉头,房遗玉则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芒,事先早就准备好了,让师兄见识一下自己的文采,哼哼。
人太多,秦浩也不好离长乐太近,远远的跪坐在最外围,写诗?写什么诗,脑袋里全是诗,还用打草稿吗?
见大丫一个人有些低落的情绪,来到大丫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我们是来聚会的,他们作诗,我们可以推销呀?”
武曌在一旁顿时张大了嘴,一下子想起了之前大郎说的聚会推广一事。低声说道:“不好吧,人家请我们来是参加诗会的,我们岂能喧宾夺主?”
“交流嘛,作诗又不能一直作,很快也就作完了,那不就是聊天闲扯?聊啥,聊咱们的未来的商品呀?”
武曌有些为难道:“可你对我说的那些商品,不是连作坊都还没建好呢吗?连样品都没有,如何推销?”
大丫一听不作诗,来了兴趣,插话道:“是不是提前说出来,让他们起了兴趣,日后就好贩卖了。”
揉揉大丫脑袋,秦浩笑道:“还是婉清聪明,就是这个道理,不过不叫贩卖,我们是精选最好的商品给他们提供更精致的生活。”
大丫眼前一亮,对,这样说更高端。武曌一下子感觉自己像个商贩,但是之前好像答应过大郎的,也只好点了点头。
长乐眼睛始终在偷瞄着秦浩的一举一动,哪有什么心思作诗,见秦浩亲昵的抚摸着那个小娘子的头,心里顿时一沉。
听母后说那个好像是罗将军的遗孤,被父皇封为了靖和县主,只有十三岁,想是公子救下了她,当妹妹一样吧。我要大度些,拍了拍胸口,安慰着自己。
过了两刻钟,有人陆陆续续呈上了诗作,房遗玉也写好了自己的诗,一齐放到长乐面前的桌案上。
武曌也拿着自己的诗作,来到长乐面前,细细打量这位估计就是大郎心心念念的公主,比自己更加端庄成熟些,身材也貌似比自己好些,悄悄将诗作放在桌案上,又悄悄的回到了坐处。
长乐装模作样的一张张拿起来看,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连续翻了几张都不太满意,突然看到一首不错的,往下一看,房遗玉的作品。
繁星点点缀青枝,八月桂香入梦思。不与春花争艳色,却留甜馥惹情痴。
恩,这小妮子动了春心了,拿过放在一边,继续往下翻了几张,咦?这个也不错。
八月金英满树香,花飞似雪惹愁肠。君如桂子天涯远,念在枝头梦里藏。
向左下角一看,武曌。原来是父皇赐出宫的武氏女,文采还真不错,自己貌似有所不如。也将诗作放在一边。
陆陆续续又选出几首觉得不错的,最后一张,眼前又是一亮,今天都是写桂花的,这首是写菊花的。
东篱菊绽梦中央,似幻还真映月光。花下情思千万缕,化为幽韵绕君旁。
向左下角一看,哦,原是昙娘的新作,小丫头这也动了春心了?肿么回事,是季节的原因吗?
“公主,今日水准如何?”房遗玉问长乐,想着自己的肯定是入选了佳作当中。
“恩,今日大家都发挥超常呀,这是何原因?”长乐心中也是纳闷不已,咋地,秦浩一来,大家都发挥远超水准,公子还有这个作用的吗?
“嘻嘻,因为花前有个美男子,众位姐姐心情激荡,自然出佳作了。”段简壁打趣着众人。
“小妮子净胡说,小心大家伙掌掴你那水嫩的小脸。”一位千金调笑着段简壁。
“秦公子文采甚高,我们今日请秦公子为我等评判诗作如何?”
秦浩闻言站起身来,朝着众人摆手道:“不可不可,我就是个凑数的,再说女子的心思细腻,岂是我这个大老粗能妄加评判的,还是公主评判为宜。”
段简壁有心想让秦浩评,看能不能识出自己的那首诗来,不依不饶道:“公主下了命令,你敢不从?定要让你评判。”
众人都捂嘴偷笑,长乐也笑盈盈的望着秦浩,显然也是有所期待。
秦浩无奈的摊了摊手道:“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事先说好,可不是评谁好谁不好的,诗词这东西,没法评判,只能说各有所长,不分伯仲,选几首我觉得喜欢的罢了。”
见秦浩照顾大家面子,也都觉得秦公子性格不错,期待感满满,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得到赏识。
一张张翻看下来,秦浩选了三张放在长乐面前道:“殿下,我选这三首,不分先后。”
“公子才高八斗,必能以独到之慧眼,洞察诗中精妙之所在,公正地评判优劣,本宫无有异议的。”
说着展开三张纸,突然一愣,三张纸分别就是武曌、段简壁、房遗玉的三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也应该写首放在里面,看能不能被公子选上。
将三首诗公布出去,三女都大喜,大丫也为武曌高兴,一位千金酸溜溜道:“哎呀,全都是与秦公子同行之人的诗作呀,看来与公子待在一起久了,都沾染了诗气了呢,今日定要公子选出最好的那首来,姐妹们说是不是呀?”
众女都起哄附和,房遗玉成竹在胸、段简壁跃跃欲试、武曌则忧心忡忡,忧的是这明显有点挑拨离间的感觉,话中绵里藏针,反正不怀好意。
秦浩也明白说话之人的心思,想了想道:“我初次来到诗社,为大家写几个字当做礼物送给诗社如何,这三首确实很难评判,再说十分接近的作品非要评出个高低,谁都不服,还伤了和气就不好了嘛,大家看我头一次来,给留点情面如何?”
有位不忍心为难美男子的小姐开口道:“那便不要为难公子了吧,让公子为诗社留下墨宝也是极好的呢。”
长乐亲自将纸张铺好,取过毛笔蘸了蘸墨,递给秦浩,“公子,请。”
秦浩接过毛笔,冲长乐眨了一下眼睛,长乐没明白啥意思,也眨了一下眼睛,秦浩又眨了一下,表示明白了。长乐心想,你明白啥了,我就没表达意思。
秦浩静立案前,手臂如行云流水般舞动,毛笔在纸上跳跃、游走。
飞白之处,墨色浓淡相宜,一笔一划之间,一首诗渐渐在纸上成形,直至最后一笔落下,一幅带着飞白韵味的诗作完美呈现。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长乐口中轻声念着,顿时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艳与赞叹。莲步轻移,靠近那幅诗作,仿佛怕惊扰了纸上跃动的诗意。
“公子此作,真乃神来之笔。这飞白之韵,缥缈空灵。每一笔都像是天工雕琢,与这诗句相得益彰。”长乐微微仰头,望向秦浩,眼中的倾慕之色毫不掩饰。
周围的众女也纷纷围拢过来,看着这大气的书法啧啧称奇。
房遗玉轻摇手中的丝帕,眼中满是钦佩,“师兄这书法与诗句搭配得恰到好处,这‘文章本天成’一句,加上师兄的飞白,更显得此诗似是天赐,而非人力可为。”
段简壁在一旁也心中暗惊秦浩的书法,点头赞同道:“是啊,这字里行间的韵味,飞白之处犹如神来之助。”
武曌虽沉默不语,但目光一直停留在那诗作上,心中暗叹大郎之才。
秦浩却只是微微一笑,拱手道:“诸位谬赞了,不过是偶有所感,借飞白之法抒怀罢了,如此可饶过我了吧。”
气氛一时轻松起来,众人发出阵阵轻笑。
彩莲和玉翠在一旁为大家重新斟满茶水,茶香袅袅,似也在为这欢快的氛围增添几分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