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昱送走了医者,内心有些黯淡,毕竟是曾经老爷的夫人,无论如何,老爷对自己都是够意思的,否则自己现在焉有命在?
想着整个长安唯一能治肠痈的桃源医学院,崔昱狠了狠心,朝着正院行去,有些事自己还是要做的,否则良心实在难安。
崔莺莺回府之时,见到了表情复杂的崔昱,二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各自散去,本想问问自己母亲的下落,可心里又不相信对方,叹了口气。
“老爷,崔母得的是肠痈,整个长安,只有桃源医学院能治,老爷您看?”
崔昂紧皱眉头,“若是她道出实情,岂不是坏了大事?”
崔昱连忙保证:“老爷,有莺莺在,谅她不敢张嘴,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小姐,定不会做出此等愚蠢之事,小的敢保证。”
“罢了,你亲自跟着,便说是你的远房亲戚,但是绝对不能在桃源庄过夜,懂了吗?”
“老爷放心,小的明白。对了,莺莺小姐回来了。”
“嗯,你去忙吧,把她叫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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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看完一份份口供,双眼紧闭,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翻过,
灵光一现,突然翻找出其中一份,仔细瞧了一遍,心中又推理一番,推到王玄策的面前:“玄策兄,此人嫌疑最大。”
王玄策有些诧异,这些口供自己不知道翻了多少遍,咋没看出来什么猫腻,连忙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叹了口气。
“怀英啊,别卖关子了,你直接说吧。”
“哎呀,玄策兄虽然与师父称兄道弟,我们可是平辈相交,师父可说过,各交各的。”
王玄策眉毛一挑:“你想说啥?”
狄仁杰两手一摊:“上杯茶也是礼节吧?”
“你倒是不客气,成,我亲自给你倒,别卖关子,快说,这口供哪里有问题?”
“玄策兄仔细看看这里,许多人的口供都说慧明和尚负责祈福后的打扫,而慧明的口供说自己只打扫了,而未移动过香炉,这就是问题。”
王玄策挠挠头根本没听明白,“怀英,咱们能不能说点人话?”
狄仁杰左右望望:“茶呢?咋还不来,口渴了。”
王玄策恨恨道:“等着,老子亲自去。”
不多时,狄仁杰放下茶杯,老神在在的样子无比气人:“我们今日看到佛像被盗的现场,当时我咦了一声,玄策兄可还记得?”
王玄策想骂人,你何止咦了一声,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次,眼神不善的盯着狄仁杰,感觉再过一会就会暴起揍人。
“咳咳,那香炉中的香灰分布不均匀,靠近佛像的一侧香灰较少,而远离佛像的一侧香灰较多,故我当时不解。”
“然后呢?”
“正常情况下,香灰应该大致均匀分布,因为香火燃烧时烟雾会自然扩散。因此我判断,有人在祈福结束后移动了香炉。”
“然后呢?”
“唉,我有点觉得师父眼光不咋地,别别,我开玩笑的。
移动香炉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掩盖某种行动,比如搬运佛像时避免香灰洒落留下痕迹。
移动香炉的人一定很熟悉寺中环境,且对佛像的位置和重量了如指掌。
所有人都未提及香炉之事,唯独这慧明特意说了,没动过香炉,王县令,这个是不是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王玄策豁然起身,我靠,还真是个鬼才,就靠这个极其细微的细节,发现了香灰的异常与和尚口供形成的矛盾。
“哈哈哈,怀英,我也想收个徒弟,我才能虽比不了师兄,但是我可通晓许多语言,怎么样,想不想学?”
“王县令,真不是我瞧不上你,师父的学问就像大海,根本望不到边,你会的语言或许师父不一定懂,可你知道什么是发克奥夫吗?”
王玄策挠挠头:“这是哪个小国的语言?我怎么从未听过?师兄说是何意了吗?”
“滚蛋。哈哈哈。”
大堂之上一阵惨叫之声过后,一份供状震惊了王玄策,顿时有些犹豫不定,毕竟崔家不是普通人家,
狄仁杰揶揄道:“师父若是在,就不会像你这般举棋不定,交给上级考虑就是了,你不过就是个打杂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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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银环手持着表兄的小刀,看着已然昏睡的民妇,隐约觉得面容有些眼熟,也知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刻,不能胡思乱想,手中的小刀向下划落。
杜雅容佩服的五体投地,驸马做手术的时候,二人可是都在身侧的,从未单独传授过什么自己不知晓的诀窍,
怪不得师父说银环是天生的医者,就这份果敢自己就自愧不如,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好配合的工作吧。
手术过后,将女子推到病房休息等待苏醒,柳银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雅容,这人你看着眼熟不?”
杜雅容眨着眼睛:“银环姐,啥意思?”
“长得是不是与那个崔莺莺特别的像?”
杜雅容神色一愣,“还别说,银环姐,你不说我还真没觉得,你这一说,还真有六七分相似。”
柳银环摇头:“这女子只是营养不良,否则能有七八分,送来的那人不就是崔府的管家吗?”
杜雅容眼睛睁大,小声开口:“银环姐是说,此人是崔莺莺想找的母亲?”
柳银环点头同意:“我估计八九不离十。”
“那要不要告诉武娘子一声?”
“这事我觉得要和表嫂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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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郑善果看着传来的案卷,有些不解,不就是一起寻常的内盗案吗?值得如此小题大做?
“伏伽,此为一起盗窃案,但长安县衙呈报上来,说是有不同寻常之处,你且跟踪一下。”
“是,大人,好久没什么离奇的案子了,无聊透了。”
郑善果没好气道:“你就盼着天天有案子,若是天天都有案子,那就证明陛下的治理出大问题了,
你看看墙上驸马赠给老夫的字,简直白活了,还不如正则二十多岁看得通透。”
孙伏伽看着墙上的那句诗,不好意思的笑了,愿得天下无讼事,四海升平民自安。说得真好,自己确实肤浅了。
“大人教训的是,那我看完案卷再做定夺。”
郑善果点了点头:“这个态度才对嘛,这个月的体检,太医们劝老夫注意身体,
正则去岁就建议老夫早些告老,说叫什么退休,如今看来,也该是你承担大任的时候了。”
孙伏伽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又是开心又是难过,不知说些什么。
“伏伽,你是老夫最为看重之人,不畏强权,只求真相,天生就适合刑狱之事,
老夫会和陛下奏请让你接替老夫,希望你能一展心中抱负。”
孙付伽眼眶湿润:“大人的栽培,伏伽永生不忘。”
“呵呵,老夫退休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可能这贞观茶都喝不起喽!”
“大人,我包了,包大人喝个够。”
“好,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君子一言。”
“大人,属下还没吃过火锅。”
郑善果瞪着迷茫的小眼睛:“伏伽想给老夫送行?”
“大人,属下是想大人在任时,能不能请大家吃顿火锅?听说非常美味。”
郑善果大袖一挥:“伏伽,等正则回来之后,老夫要一张打折卡再说,这么多同僚,老夫一下子就得被吃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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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公府,高阳看着长孙冲为难的样子气道:“又不关你的事,你天天哭丧个脸做什么?”
“高阳,孙神医说,即便那样也不成,不能让你情绪波动太大,我陪你去府中的花园逛逛如何?”
“长孙冲,你听着,我不想去,外面都黑了,有什么看的,
现在我身子难受,你若不愿帮我,那我就找别人去。”
长孙冲瞬间两眼通红,鼓足勇气道:“找谁?是和尚吗?”
高阳内心一颤,语气渐缓:“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说要找和尚了,我是说墨竹。”
长孙冲顿时又是一惊:“你,你怎会如此,你们两个都是女子啊。高阳啊,你定是生了什么病了?”
高阳愁道:“我也不知,成亲之时我便与驸马说过,也不知是怎么了,就算我求求你,帮我一次,轻轻的。”
长孙冲内心一叹,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啊,认命的走向榻前,掀起被子,便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高阳嗔道:“急什么?先让墨竹去打盆温水来。”
墨竹端着水盆走进屋中,看了眼自己的公主,觉得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内心苦楚。
高阳见墨竹的神情,有些不悦,“墨竹,过来服侍我擦洗一下。”
墨竹无奈,打湿巾帕,看着一旁的长孙冲有些为难。
“驸马,你先到外面等一下,稍后让墨竹去喊你。”
长孙冲逃也似的出了屋子,墨竹犹豫道:“公主,您的玉枕哪里去了,我找不到了。”
高阳眼神一惊,急忙询问:“找那个做什么?”
墨竹小声道:“刚刚齐国公与大理寺的孙大人一起回府,边走边小声说话,奴婢听到了他们说到了金宝神枕。
奴婢想着公主不是就有一个吗?刚寻了寻,没有寻到。”
高阳顿时大惊失色,欲念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哆哆嗦嗦道:“墨竹,还说了什么?”
墨竹摇摇头:“就是一个照面的事,奴婢哪里听得到那么多,哦,还说了和尚二字。”
高阳两眼一翻,背过气去,墨竹大骇,连忙大喊:“驸马,驸马快来,公主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