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刀刃切开冰瀑时,霜屑中突然浮出半张人脸。冰晶凝成的面孔张口咬向刀锋,齿间迸溅的冰渣在岩壁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吉巫的蜡染裙摆扫过冰面,裙角瞬间结满霜花,冰层下传来骨骼摩擦的脆响。吴刚的铁拳砸向冰瀑根部,震落的冰棱在半空凝成带刃的环镖,回旋着割破机械巨汉的蒸汽管道。
冰涧深处腾起蓝雾。雾中浮现出七具倒悬的冰尸,每具尸体的胸腔都嵌着兽首状的冰核,核心处流转着幽蓝的髓光。吉巫的骨针扎入冰壁,针尖挑起的霜粒在空中凝成挣扎的雪狐形态。冰尸突然集体睁眼,眼眶内旋转的冰晶射出蛛网状的寒丝。
吴刚用身躯挡住寒丝,冰丝穿透铸铁护甲,在齿轮间凝出霜瘤。机械巨汉的蒸汽炉发出冻结的闷响,排气管喷出的不再是热气,而是混着冰晶的雪尘。修隐的刀刃劈开两具冰尸,碎裂的冰核中却钻出带刺的冰蛭,蛭身扭动着钻入他的靴缝。
冰涧突然倾斜。三人顺着冰面滑向深渊,岩壁间伸出冰晶凝成的骨爪。吉巫的蜡染裙摆逆卷成伞状,伞骨弹开的瞬间,裙褶间迸发的蛊虫冻成冰粒坠入黑暗。修隐的刀刃插入冰层,刀身承受的重量使冰面裂出蛛网纹——裂缝中渗出蓝血般的冰髓,髓液触及空气即凝成带刃的冰棘。
深渊底部传来钟乳石断裂的轰鸣。冰雾中升起由万千冰骸拼合的巨像,像体关节处嵌着山民的颅骨,颅腔内的冰晶折射出被活祭的惨景。吴刚撕开胸腔护甲,徒手扯出霜瘤的瞬间,冰髓顺着指缝侵入血脉,机械巨汉的半边身躯瞬间覆满冰甲。
吉巫的龟甲碎片吸附在冰像腿骨,甲壳裂缝中钻出的火蛊尚未燃起就被冻灭。修隐踩着坠落的冰石跃上像体,刀刃刺入颅骨眼眶的刹那,刀身突然被冰晶反向包裹,凝成禁锢右臂的冰枷。冰像的巨掌拍碎身侧冰柱,飞溅的冰刃在修隐后背犁出森白的骨痕。
冰涧穹顶在此刻坍塌。坠落的冰锥中包裹着未完全冻结的村民,尸身触及冰像即爆成蓝雾。吴刚的冰甲身躯撞向像体膝关节,撞击引发的震动使三人坠入隐藏的冰窟。窟底堆积着数百具呈跪拜状的冰雕,每具冰雕的天灵盖都钻出藤蔓状的冰脉,脉管汇聚向中央的髓池。
髓池表面浮动着星图状的冰纹。吉巫的残破裙摆浸入池水,蜡染图案突然活过来般游向池心。修隐的冰枷在此刻崩裂,残刀劈开靠近的冰雕,雕体内弹出的冰脉如毒蛇缠住他的脚踝。吴刚的蒸汽炉回光返照般轰鸣,冰甲身躯撞碎髓池边缘,飞溅的髓液在空中凝成带诅咒的冰符。
髓池底部升起冰晶王座。座上骸骨的下半身已与冰川融合,上半身保留着萨满装束,干枯的指骨间握着一枚狼首冰铃。铃舌碰撞的瞬间,整个冰窟的脉管集体暴动,冰脉末梢裂成带倒刺的鞭刃。吉巫以血为墨在吴刚脊背绘制破咒图腾,机械巨汉燃烧最后的蒸汽动力撞向王座,冰甲身躯在撞击中碎成万千带火的金属片。
修隐的刀刃贯穿萨满骸骨,刀身吸收的冰髓突然沸腾。骸骨的眼窝中浮出星图投影,投影中显现出更深处冰川里跳动的原始冰核。吉巫的龟甲碎片在此刻聚合成罗盘状,引动髓池倒灌形成冰暴。三人被卷入漩涡的瞬间,冰核释放的极寒将时空凝滞了一瞬——
修隐在绝对零度中看见吉巫的血脉结成冰树,吴刚的金属残片凝成星轨。当冰核因过载而炸裂时,爆发的能量将三人抛向冰涧上层。黎明前的幽蓝天光下,修隐的刀刃残留着冰髓灼烧的裂痕,吉巫的蜡染残裙裹着霜茧,吴刚的机械残躯散落成指引方向的金属屑。
冰涧深处传来冰层重聚的轰鸣,未被摧毁的脉管正将冰髓输往山巅——那里矗立着由远古冰核构筑的祭坛,坛心的冰胎已显现出萨满转生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