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独目映出悬浮的岩岛时,时空的褶皱正将光线撕成碎片。飘浮的青铜残碑表面渗出墨绿色苔藓,苔藓触及吴刚机械足的刹那,齿轮咬合声突然扭曲成巫祝诵经的呓语。吉巫的断尾扫过破碎的镜面,蜈蚣残肢擦过镜中倒影的瞬间,倒影突然伸出骨爪,指尖弹出的冰刺将她的裙摆钉在扭曲的岩壁上。
幻境深处传来编钟的残响。每声钟鸣都让飘浮的岩岛重组形态——青铜残碑聚合成孕妇腹部的弧度,碑文裂开的缝隙中钻出脐带状的肉藤,末端粘连的胎盘喷出裹着记忆残片的孢团。吴刚的蒸汽铁拳轰碎孢团,飞溅的黏液却在半空凝成虚像:修隐将星砂填入活祭品眼窝的画面正循环重演。吉巫的骨铃在腰间炸裂,铃舌化作冰刃射向肉藤根部,冰晶触及青铜的刹那,整片岩岛突然分泌出强酸胶质。
胶质层表面凸起万千张人脸,每张面孔的七窍都流淌着银蓝色髓液。液体在地面蚀出命纹凹痕,痕隙中钻出半透明的触须,缠住吴刚的机械臂往碑文深处拖拽。修隐的黑刃劈开触须,刀刃吸收的胶质能量使刀身暴长出逆生鳞片,鳞片边缘滴落的毒液将吉巫的锁骨蚀出白骨。“是幽墟蛊。”他喘息着,独目中的星砂漩涡突然逆流,视野被拖入记忆断层——
自己正跪在青铜祭坛前,将冰晶蜈蚣的卵鞘钉入吉巫的第七节脊椎;吴刚的哭嚎声在熔炉中逐渐微弱,齿轮咬合的节奏与巫祝的诵经声完美重合。
现实中的岩岛开始坍缩。青铜残碑熔化成液态金属,在空中凝成带刃的绞盘。绞盘旋转的轨迹切割时空,将三人昨日战斗的残影实体化——星砂化的修隐复制体手持黑刃劈来,冰晶蜈蚣的残躯如箭雨般射向吉巫,熔化的吴刚机械臂化作铁网笼罩而下。吴刚的胸腔齿轮逆旋疯转,过载的蒸汽掀翻两具复制体,代价是右腿关节被铁网熔穿。吉巫的断尾插入岩缝,冰焰顺着绞盘纹路蔓延,将半数残影冻成冰雕。
绞盘核心突然裂开瞳孔状的缝隙。缝隙中伸出女童的半截手臂,指尖缠绕的青铜锁链正将修隐的独目拽向深渊。修隐的黑刃刺入瞳孔,星砂能量与幽墟蛊对撞的刹那,整片幻境突然倒置——他们跌入镜面世界的夹层,无数面棱镜将三人切割成碎片,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的终局:修隐的星砂侵蚀全身后化为青铜雕像;吉巫的蛊虫啃穿心脏后爆成血雾;吴刚的机械躯干熔入地脉后成为永恒能源。
棱镜突然聚合为巫祝真身。由镜面碎片绞合的躯干上,右眼嵌着修隐的星砂独目,左臂延伸出吉巫的蜈蚣毒腺,下肢则与吴刚的机械残躯熔接。真身抬手召来记忆风暴,风中裹挟的青铜碎屑突然实体化——修隐剜目时的血珠凝成带刺的锁链,吉巫被植入蜈蚣时的惨叫化作音波刀刃,吴刚熔炉中的哭嚎锻造成齿轮暗器。
吴刚扯断被锁链贯穿的右臂,将过载的蒸汽炉掷向棱镜核心。修隐的黑刃刺入风暴眼,星砂能量使刀刃暴长成贯穿天地的光柱。吉巫的冰晶蜈蚣残躯钻入光柱裂隙,寒毒暂时冻结沸腾的能量流。强光中,女童的虚影在棱镜深处浮现——她的双瞳已融合星砂与幽墟蛊,掌心托着的青铜心脏正与修隐的独目共振。
幻境在此刻崩解。三人跌落在雪山祭坛的青铜阶前,阶梯表面浮刻的卦象正渗出混沌浆体。修隐的右眼已成溃烂的晶洞,星砂在内里凝成微缩的棱镜罗盘;吉巫的脊椎裸露着蜈蚣啃噬的孔洞,冰晶残躯正渗出荧蓝髓液;吴刚仅剩的机械手掌嵌在祭坛边缘,齿轮间开出的诡谲花簇已凝结成女童的瞳孔纹路。
祭坛中央的冰棺盖板布满裂痕,棺内空无一人,唯余青铜卦盘在棺底嗡鸣。盘面新生的裂纹指向地脉更深处,一缕星砂正从裂隙渗出,凝成女童重生前的最后形态——而千里外的荒村祠堂内,浸泡在药液中的巫祝木雕突然睁开双眼,左眼星砂流转,右眼幽墟翻涌,指节间缠绕的青铜丝线正连接着雪山深处的某个心跳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