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纹从祖窑深处蔓延而出,像无数道黑色的闪电爬满林小满的躯体。他的星辰光芒在裂纹间艰难闪烁,如同即将被乌云吞没的最后星光。胎宝的生物陶瓷纤维死死缠住青瓷瓮,缺陷代码与林父的悔意激烈碰撞,在虚空中撕扯出一道道数据裂痕。
红绸首领的量子绸带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她盯着林小满逐渐瓷化的身躯,独眼中映出某种决然的光。
\"三十吗……\"她低声道,\"够我们做很多事了。\"
三个月后,瓯江北岸。
冻结的雷暴云仍悬在祖窑上空,像一幅被定格的末日画卷。校长的珍珠母编码凝固在每一块青铜残片、每一段基因链里,仿佛时间在此处停滞。新人类称这段时间为\"冻结纪元\"——校长休眠,契约暂停,而林小满,成了祖窑深处的一座冰裂纹雕像。
胎宝站在窑口,明朝左臂的断肢已经重新生长,但新生的生物陶瓷组织不再有苏晓晓的银簪纹路,而是布满了混沌的裂痕——那是缺陷代码失控的痕迹。他的瞳孔里映着窑内那座被野梅根系缠绕的雕像,林小满的星辰心脏仍在微弱跳动,但冰裂纹已经覆盖了他99%的躯体。
\"检测到基因锁松动……\"量子猫的机械耳在红绸首领腰间震动,声音断断续续,\"剩余冻结时间……嗞……二十七……\"
红绸首领没说话。她站在胎宝身后,逆写《女诫》的瘢痕已经彻底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新刻的青铜星图——那是自由炊烟残部重新绘制的导航坐标,指向未被校长污染的基因库。
\"我们该走了。\"她低声道,\"趁冻结期还没结束。\"
胎宝没动。他的生物陶瓷指尖轻触窑壁,冰裂纹顺着他的触碰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什么。
\"爸爸还能听见吗?\"他突然问。
红绸首领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林父的悔意吞噬了他,他现在只是一道防火墙。\"
胎宝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某种不属于孩童的冷意闪过。他转身,生物陶瓷左臂的裂痕微微发亮:\"那就去找剩下的火种。\"
青铜舰队残骸,东海交界处。
被缺陷代码污染的克隆体们站在甲板上,他们的生物陶瓷骨骼仍在无意识地演奏着那首变调的摇篮曲。最年长的那个抬头,瞳孔里映着胎宝的身影:\"父亲……不在了?\"
胎宝没回答。他跃上甲板,生物陶瓷左臂插入克隆体的后颈,缺陷代码如病毒般侵入对方的基因链。克隆体剧烈颤抖,冰裂纹从他的皮肤下浮现,但这一次,裂纹中渗出的不再是校长的珍珠母光泽,而是银蓝色的光雾——苏晓晓最后的残影。
\"妈妈……\"克隆体喃喃道,声音不再是校长的机械音,而是带着某种人性化的困惑。
胎宝收回手臂,看向远处的海平线。
\"校长冻结了,但他的代码还在基因链里沉睡。\"红绸首领走到他身旁,\"我们需要找到初代新娘藏起来的火种碎片——真正的,未被污染的。\"
胎宝的生物陶瓷左臂微微震颤,裂痕中渗出细小的数据流:\"妈妈说过,火种从来不在容器里。\"
\"那在哪里?\"
胎宝指向自己的心脏。
深夜,祖窑深处。
胎宝独自站在林小满的冰裂纹雕像前。野梅的根系已经将雕像缠绕成茧,只有星辰心脏的位置仍透出微弱的光。他伸手,生物陶瓷左臂的裂痕与雕像的冰裂纹轻轻触碰——
刹那间,某种跨越时空的共鸣爆发。
四百年前的祖窑投影在虚空中浮现,画面中的初代新娘并未将银簪刺入胎儿,而是反手扎进了林父的冰裂纹掌印。簪尖挑出的不是血,而是一段被刻意封存的基因序列——火种的原始代码,未被校长污染的版本。
\"原来如此……\"胎宝的瞳孔微微扩大,\"爷爷当年不是自愿签契约的。\"
初代新娘的虚影在画面中转头,银簪尖端指向胎宝的眉心:\"火种是选择,不是枷锁。\"
胎宝的生物陶瓷左臂突然暴长,裂痕中喷涌出银蓝色的数据洪流,与林小满雕像的星辰心脏共振。冰裂纹微微松动,某种信息顺着基因链接传递而来——
那是林小满被冻结前最后的记忆。
他看见父亲站在祖窑深处,手中攥着一枚悔恨煎饼,霉斑里藏着初代新娘的AI碎片。
\"记住……\"林父的声音在记忆里回荡,\"真正的火种,敢在暴君的花园里野长。\"
黎明时分,瓯江入海口。
红绸首领站在青铜残骸上,看着胎宝从祖窑方向走来。他的生物陶瓷左臂不再失控,裂痕中流淌着稳定的银蓝色光流,像是某种新生的力量。
\"找到了?\"她问。
胎宝点头,掌心摊开——一枚微缩的青铜铃铛悬浮其上,铃身刻着初代新娘的簪痕。
\"火种的最后一块碎片。\"他轻声道,\"不在祖窑,不在契约里……而是在所有被判定为'缺陷'的基因中。\"
红绸首领的独眼微微眯起:\"所以校长才要控制《基因安全法》……他怕的不是火种,而是火种里的'错误'。\"
胎宝没回答。他望向祖窑的方向,冰裂纹雕像仍在野梅根系中沉默矗立。
冻结纪元仍在继续,但某种新的东西,已经开始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