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啜一口,向他扬扬手中咖啡杯,“我旁听,你们继续。”
“有兴趣?”
他目露喜悦,唇角现出醇厚笑意,“索性来坐我旁边。”
说话间,已是顺手夺了我手中的咖啡去。
好逸恶劳的人,我狠狠盯住他背影一眼,无奈,又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没听他的,只在他身后的古典圆凳上休憩,顺手翻翻书报架上的报纸。但两只耳朵还是放不下牵念,对我不知道的事,总有浓厚的学习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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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志林讲了美国防范的四条建议,大家都在讨论,似乎要如何规避‘中企上市威胁论’云云。
南正安一直沉思没有说话,少顷才徐徐开口,“中国在美国上市的公司数量不多,对美国资本市场的影响微乎其微,更不用说对美国整个经济体系。”
他环顾左右,“中国公司尤其是国有公司的海外上市问题,与中国市场经济地位问题一样,实质上是被美政界一些人政治化了,成为了他们手中的政治工具。”
“这也是我非常担心的,”
志林的语气不无忧虑,“这次上市审核,我看,他们基本上是用国有企业的指标来审查巨丰资质的。这样下去,对我们很不利。”
南正安拿起咖啡放至唇边,语气悠悠,“这很正常。这么多年,国内资本市场还处于早期发展阶段,缺乏可以与美国相比的透明度以及监管框架,给美国合格的投资者造成严重的公司治理、金融风险以及潜在的安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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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志刚一直蛰伏不动,此时也加入了话题,阐述自己的主张,“全球股票交易市场的出现是一种必然趋势,它真正意味着将世界经济连为一体。因此,关注全球股票交易情况、预测未来股票市场交易手法的变化,也是我们集团今后必须考虑的问题。”
他的目光有着强势的自信,环顾左右,“即使现在时机不成熟,也要把海外上市当作今后集团发展的方向。企业上市是为了融资,从而拥有进一步发展的资本。
我们辛苦这么多年,在上市后,就是为了更好的发展。良好声誉以及发展态势,既可以吸引未来的投资者,同样也保护了先前的投资者的利益。会促成一个良性循环。”
志林翻翻手中的文件,突然眼神犀利起来,“志刚,现在你那边有一个问题必须要先解决。”
“什么问题?”
“你如何让巨丰的业务通过证监会审计。”
志林认真地看着他,又忽然向我瞟过来一眼。恰好我因‘审计’二字心惊,正直愣愣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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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露声色地回头,开口,“美方要求我们严格按照国外上市的法律法规制定公司报告、编写财务分析报告,而且,还要按照规定,及时公布财务状况。 巨丰前期的业务数据整改,就拜托你了。”
南正安打断了他的话,“这点不用志刚去办,他有更重要的事处理。”
转过头看向薛,两人意会地点点头。他对右侧的志林又再说道,“你那边着重注意和mIRAcLE谈合作:不管是买壳还是直接上市,少了他们的介入,我们都会更难。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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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以家为司?”
我看着人已纷纷离开,不由嘴角暗含嘲讽。
“不过下次再召集你们帮派开会,能不能先知会我?”
“现在全世界大概只有你一个人,还认为我身处黑帮。”
他眼神犀利地投射过来,嘴角牵动,露出莫名危险的笑意,“你还真是难得,这么多变化在你看来,居然都形同虚设。”
装作听不懂话中深意,突然现了恶容,质问,“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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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不上班是你自己的事,”
他唇间现出清冽,带着嬉皮笑脸在威胁,“不仅现在,以后都别在这一点上指望我。
我巴不得你放下那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来巨丰,我让你当个清闲的副总。”
“少来,我才不要被你控制。”
我恨恨说出,却引他惊呼。
“控制?你可真会说笑!”
“和我同处一家公司就叫控制,那在金盛你又被谁控制?!”
真是万变不离其宗。
他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就是影射白天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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悻悻走开,去门厅拿我包包。
“你要去哪儿?”
“上班啊,”我答得心安理得,“这是我自己的事。”
又自然而然地问,“权涛呢?他送我?”
他停住一秒,“不了。上午我带你去试车。”
这倒是保留节目,事前我一点都不知情。
看看时间,“那就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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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驰SLK,在短小、相对袖珍的身体里,几乎什么都不缺。皮革、精致的金属,还有一个小块的液晶显示屏,用来显示音响、空调和其他一些必需的车内数据。设计人员一定考虑到了它将面对更多的女性客户,有一个冬日贴心的设计:头枕部位设计了装置,可通过设在镁质椅背上的出风口,为脖颈和头部输送暖风。
手潮或害怕颠簸都不要紧,主动转向系统柔和地控制着加油时的过度转向,适中的空气弹簧避免了不必要的颠簸和拐弯时的严重侧倾。在试驾过程中,我始终能感觉到:奔驰基于舒适的全能带来的完美体验。
下车,走向销售厅内等候的南正安,他微笑看我一眼,问,“喜欢吗?”
“非常好。”
我回头又凝视它一霎,虽然女人对金属质地的东西并无别样喜好,但离了它,真的有点恋恋不舍。
他的目光随着我的目光而动,再回头看见他视我浅浅一笑,招手叫销售经理过来。递给他一张卡,目光却不离开我。
“我要现车,今天提货。”
我瞪大眼看着他,这是迄今为止,他给我买的最牛鼻的东西了。8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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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给我买车?”还有点时间,在4S店附近的中餐馆吃午饭,我问,“权涛呢?让他送我上班不是挺好?”
他停箸一本正经看我,“怎么,不喜欢开车?”
“不是,”
我咽下口中食物,“路线不熟,我容易紧张。北京交通太堵,坐享其成的感觉还是不错。”
“有时候,开车是一种基本的生存技能,”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跟在我身边,还是掌握这些逃生的手段好。不爱开车不是问题,关键是对你的车要真心喜欢。”
他好像又忽略了我的问题——权涛呢?
再坚持问一次,他反而轻挑浓眉,话语里也带了别味,“他对你来说,倒是很重要?”
话中有话啊,我凝神盯着他片刻,然后脱口而出。
“你不想让他在我身边,就是因为他告诉我那些事?”
他扭过头去,回避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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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了,说什么帮了我的人,他都要善待?
这就是他的善待?虚伪!
几乎快要摔了筷子而去。
刚抬手他已瞥见我的怒容,瞬间出手就拉住了我的手腕,语气倒是理短了三分。
“行了!你爱用他,让他回来!”
带着赌气的沉闷表情,也不再看我,冷冷地开口。
“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这些事也不能件件都依你。坐下,吃饭!”
我语气坚硬地反唇相讥,“岂敢!我算哪根葱?”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终归还是因低头进餐,而自我掩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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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盛目前审计工作已下放到风险管控部,原本由投资关系部指派的工作,全权落到了这个部门手上。
这次审计绝对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只因为,金盛内部人心岌岌可危,但凡经手过擦边球及暗箱操作业务的同志,其实心里都是没有底的。
林可汗做为白天龙的副手,恨不能天天打电话或发邮件来我这里得到一手审计信息。天龙再度去广州参加全国的金融会议。
这种分居真是奇怪:现在我们已不是事实夫妻,连见面的机会都渐少。
凭什么还寄望于‘复合’那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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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汗成了天龙与我沟通的媒介。
他也不是不想见我,而是见了我,也没用。工作上的事,宁可指派可汗经手。我的数据报给可汗,再抄送给他。
这种上下属关系,倒明显地相安无事。
自从有了薛志刚上次的前车之鉴,我也多了十二分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