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渐显怒容,语气也变得愈发凌厉,“我做梦都想着让你尝够苦头!”
说话间,已一脚踢向克伊木的脸,后者连发几声剧烈咳嗽,喘息后吐出一口血。
“南正安!”克伊木口齿渐有不清,“你有种尽管杀我!不过你们这群猪!这里的和你ht的老窝,会死多少人,你等着!”
“放你娘的狗屁!”
薛志刚终于按捺不住,在那身躯上拳脚相加,“身后事他妈的还用你管!”
他做个手势止住薛,又对着克伊木开口,“不过,你还是得谢谢我:我没让你身首异处,让你完完整整地躺在这里,伴着我这座青山绿水,风景怡人的山,你真该感到幸运,”
他的声音渐渐听去形同魔障,带着无限的阴寒之气,神色突变,语气一凛。
“为我所有死在你手下的弟兄,给我滚进去吧!”
几乎是一脚之力,那净白的身躯已坠入大坑,消失不见。
*
他如同放下心中沉沉心事,举步欲离开。
志林身后叫他,“哥,跟他的那小子我放了,消息应该已经到了乌卓那里。”
“那好,我等着。”
他沉声吐出几个字,繁重的脚步向前。
突然见到面前一人,疲惫的神色间现出一丝柔和的色彩。但只倏忽一秒,便象意识到什么似的,失望地沉寂下去。
是我。
出乎意料轻轻地、站在他面前。
所有人见到我,均是一愣。
*
心中五味杂陈,想说些什么,见到他脸上的疲惫神色后,不由自主地沉默下来。
打抱不平尚需前因后果,而这个将死之人,说实话,我并无多少同情。
相反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虽然如此,心底里依旧有丝沉重的意味,让原本轻松平淡下去的心绪波动起来。
转身迈开步子走下去,下山总比上山快,身上淡淡的一层冷汗遇风变凉。步子越走越快,将曲丛生及一众人等远远抛在身后。
*
淡淡涌起丝丝不好的预感,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真实的他,第一次亲眼见他暴戾而又血腥,决断而又残忍,与我熟悉的那个他有那么多的不同。
如同尘封许久的皮影,淡淡地有着青涩的影子,慢慢的,丝丝苦味涌上心头。
走近客厅,刚刚脱下那身足以煊赫的夜行服,换上睡裙。
他已推门进来,暗淡的眼眸中失了某些赫赫的神采。
见我静静立在床侧,竟然停步倚在门框,定定看着我,视我为洪水猛兽,似乎不敢走近。
我亦看他,目光平静,无大爱大恨,大怒大惊。
连我自己都暗暗震惊:我为何如此冷静?
这场景,亦是他未料到的罢。
*
沉默良久他终于走过来,轻轻将我拥入怀中。
解了我的发髻,将头深埋入我散落的发间呼吸,强自压抑、无法放松的声音里饱含苦涩。
“然然,是不是吓着你了,你跟我说话。”
他放开我,认真审视我的表情,再次刻意地问,“你想说什么,告诉我。”
我不说话,只是一瞬间紧紧扣住他的腰,将自己紧紧贴在他的胸怀内,脸拼命地贴上他依旧火热的胸膛。
是的,我不敢说,我真的在害怕。
我害怕今天的他,也害怕今天的我。
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突然现出了丝丝的慌乱,攫住他的胳膊。
“我不知道你做的事,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这样呆在你身边,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
他反手急切地揽住我,语气里带着莫名慌乱,目光中带着惊疑。
“你胡说什么?!你跟我,怎么会是错的。”
“和你一样,我也不懂未来会有什么,”我呓语般地呢喃,“我害怕你,也害怕我自己。我们究竟会变成什么样?我们究竟是怎样的人?那些平静的日子、美好的想法,仿佛都越来越远,都越来越不可能实现了……”
他读懂了我眼里多愁善感的那缕悲伤,心疼地吻着我冰冷的额,“别瞎说,然然。”
带着满心的珍惜,颤抖着开口。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的未来有什么。相信我,然然,我不会带给你一丝罪恶。我会让你过得平静、平安……”
仿佛他身上还有那丝血腥和残暴的气味,但是我居然没有一丝厌恶。
我爱过这个人,付出很多很多,我有多少人生的秘密与他有关。
是否爱情真的是人生的全部,我只想看到他的好,永远不去想他的黑暗……
——
*
1998年x月x日,《一利晚报》的一则判决消息并未引起内地社会过多的关注:案犯乌卓·迈吉德和阿卜杜勒·艾哈德以‘危害国JIA基本利益’被判死刑。相当数量的当地媒体对此只字未提。
对以上两人执行枪决有一个重要的因由:dtU分裂分子牵扯到了那年震惊中外的一利事件,这一官方定性为打砸抢、骚乱事件的暴力活动曾造成9人死亡,200多人受伤,死刑犯之一的乌卓·迈吉德被指认是此次活动的发动者。
而此人,为乌卓-古拉桑之父。
“接下来怎么办?”
对未知的一切凶险隐隐有着担心,我茫然地问。
他竟胸有成竹。这些人都是暴恐分子。
“多行不义必自毙。政府会消灭他。”
*
周一原本要上班的早晨,居然没有丝毫匆忙。
奇怪,不上班的时候反而起得早,当然昨晚的事件可以尽量不去想。
我对面的南正安居然也不上班,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在看报纸。
手机声响起,低头发现是我的。
是安立东。
知道他要找我,今天傅南德来金盛,审计这一关究竟怎么过?
一丝忧色一闪即逝。只因对面那男人放下报纸和杯子,目光炯炯有神,盯着我。
似乎这就给了我某种定力。
接起电话,故作气定神闲。
小安说的一切都不出我所料,我静静听他说完,浅淡说一句。
“立东,非常抱歉,这周我休假。”
*
那边因惊讶略微停顿,但亦没有我想象中的震惊,只是重复着我的消息。
“休假?”
“嗯,先一周吧。傅先生的审计,全权拜托你了。”
“那好,”他应着,又忍不住再问,“那那些未提供的资料,我——?”
“全权由你处理。”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未待他说完,我追加了一句。
安立东挂了。
合上电话,对上他的眼,发现那全心的满意,满眼的志在必得。
*
“你笑什么?”
我冷冷地开口,他那么幸福的表情就让我很来气。
审计的事是我心里的一个包袱,既然他说他能处理,我相信他一回。
这件事我已竭尽全力,但似乎摆不平、无法自圆其说。
“我得到消息:周二白天龙回北京,专门处理这次审计的事。”
他淡淡地开口,同时也观察着我的神色,下一句话却说得中气十足,大有旁人不听从、他不罢休之势。
“明天,你跟权涛、曹介枫去大连好吗?”
瞧这句话问得,能不好吗?
这语气让人无法忤逆。
他还让权涛跟我,倒是真放心。
曲丛生恰好送过来一盘点心。
忽然想起来昨晚的事,曲丛生带我上山看到那一幕,是不是又触怒了他的某根神经。
但他却依然平静处之,丝毫不露愠怒之色。
*
等曲走远,我才磕磕杯沿,轻声问他,“昨天有人没听你的话,——”
细看他的神色,“你没生气啊?”
“生什么气?”
他再次放下杯,笑得可恨。
“我想通了:我的手下对你好、对你忠心耿耿,总比这里只我一人护着你强。”
他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笑,“有人替我分忧,不好吗?”
对此事已无语。
想想仍不甘心,“你会怎么做?我非去大连不可吗?”
“第一个问题:事成了会告诉你,但答应你只做事、不伤人;第二个问题:YES!”
“那你不去吗?”
他目光闪烁着邪邪一笑,“你想我陪你?”
这皮球踢得好,我无言以对。
但的确,日夜相处,日子里无他在,已不习惯。
他忽然正色,“我要去xJJ。”
“到时候在大连好好玩玩,散散心。”他另外的话胜似叮嘱。
“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紧紧追问,这个人已经大踏步地迈出门去。没几秒就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