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处的薛家三兄弟看着被人群簇拥的叶玉。
神色复杂。
他们原本到北齐刺探军情。
不慎被暗哨发现了。
那高溪山追着重伤的他们一路南下,因抓不到人,又不愿无功而返。
他苦寻不得,这才注意到长治这块肉。
薛二牛原本就是薛家村的村民,碍于伤重无法赶路,不得不带他们躲进村子养伤,暂歇片刻。
谁料只过一夜,那群羌人就赶来了。
他们很愧疚,羌人其实是他们引来的,这个秘密无法言说。
羌兵铁骑降临,他们原本以为难逃一死,军情传不回去了。
谁也没想到,那女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以少胜多,击退了羌人。
她根本不知道,死于她手的高溪山是北齐皇帝的义子,是阴狠毒辣的北齐阎王……
不知说她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过人死了,也算除了他们的心头大患。
“都尉,咱们走吧。”
其余两个男子的伤势已经养好,军情紧急,他们得尽快回去。
化名“薛大虎”的男子点点头,三人给胡大娘留了口信就离开。
那男子走了几步又停下,看着被叶大郎与叶枚抬走的叶玉。
幽深的目光闪过一丝晦暗,低声道:
“派人留意长治,冯英不倒,这里暂时动不得。”
薛二牛点点头,“是。”
*
叶玉被抬回庵里,孩子们一蜂窝涌上来。
“玉姐姐,你怎么了?”
孩童握紧拳头,气鼓鼓道:“是谁打你,我们去打他!”
叶玉笑了笑,“没有人打我,是我自己摔的。”
这话能骗孩子,但骗不了胡大娘与刘大娘,她们红着眼给她上药。
刘大娘一边抹泪,一边怪道:“他们想当寨主就给他们当好了,你争什么?”
胡大娘也点头,二人难得观念一致。
叶玉嬉笑着:“嘿嘿,当寨主能捞油水啊~”
刘大娘:“……”
胡大娘:“???”
叶玉看她们不信,吹嘘道:“我这么厉害,他们是不是得经常孝敬我?有什么好东西都送来庵里?”
“到时候,孩子们也能跟着多吃多喝,当寨主多好呀~”
她眉飞色舞地夸大其词,搞得造房子、看病、买铁器和建防御墙不是她花钱一样。
药粉洒在她脸上,疼得叶玉龇牙咧嘴。
“胡婶,胡婶,轻点~”
脾气一向软和的胡大娘嗔骂:“疼死你活该!”
*
长安,牢狱。
暮色深深,长夜漫漫。
怀王一党不少人投降,他们暂时被捕入狱,听候发落。
法不责众,他们深知大魏初立四年,朝堂缺少能人,哪怕跟着怀王谋逆,最多不过是贬官废职。
搏一搏,荣华富贵,名留青史。
哪怕失败了,沉寂几年,只要社稷还需要他们,总会有官复原职那一日。
如今下狱了,他们担忧的也只是被连累的家眷有没有受欺负,以及牢里吃食好不好。
刘景昼是廷尉,掌审判、律法与监牢看管。
卫云骁在郊外拦截援兵,听闻皇宫已破,他马上归来,直奔牢狱。
他迫不及待请刘景昼开狱门,严刑拷打这群乌合之众。
看看究竟是谁下令害死了他的妻!
拷打至深夜,哀嚎声再刺耳,也抵不住来临的困意。
狱卒一鞭子抽下去,正在受刑的男子发出凄厉惨叫,旁边困乏的犯人立即惊醒。
抽了一整夜,天还没亮,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卫云骁还没停手。
正被架在刑具上的人是怀王府中的客卿。
他被打得奄奄一息,有气无力道:
“我们真没有对你妻子下手,苏贤重本就投靠怀王,我们何必多此一举?”
闻言,满脸阴郁的卫云骁看向旁边监牢里那群遍体鳞伤的逆臣。
他们纷纷点头,齐声喊冤。
“苍天在上,我们真没有杀你妻子啊!”
卫云骁不信,开口道:“嘴巴这么硬?那就换下一个!”
被抓起来的逆臣差不多全被他打了一遍。
最后一个是袁长贵,刘景昼的岳丈。
袁长贵原本以为进监牢不过是委屈几日,谁料来了个煞神,说他们杀他妻子!
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妻子是谁。
何其冤枉!
袁长贵立马看向旁边翘二郎腿的刘景昼,这个门户落魄的纨绔子弟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朝中重臣。
如今他从高高在上的权贵成了阶下囚,双方身份倒转,少不得低声下气求人。
“贤婿,救我!”
袁长贵私德不修,只会阿谀谄媚,刘景昼略有鄙夷。
但想起亡妻,不免心口一痛。
那毕竟是柔儿的父亲,刘景昼吁一口气。
“表兄,他就算了吧。”
卫云骁连日与叛军对峙,他疲乏至极,眼眸布满血丝。
但熟悉他的都知道,默不作声便是同意了。
刘景昼开口:“饶了你可以,还请袁大人告知我们,是谁害了我表嫂?”
他补充道:“我们只找真凶算账,绝不为难旁人。”
袁长贵连忙喊冤:“贤婿,是谁说我们害死卫少夫人?”
卫云骁懒得多费口舌,冷声道:
“你们当真没有为了离间苏、卫两家而谋害我妻?”
他把王闻之收集起来的账册丢给他们。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账册砸在袁长贵身上,他连忙翻看账册,看到最后一页时,神色凝滞。
“这不对啊,那苏贤重一直在给我们供送财物和兵器,从未间断。”
摇着扇子去霉味的刘景昼立马站起来。
“你是说,这账册有问题?”
袁长贵不敢撒谎,抓紧机会将功赎罪。
“我敢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这账册不对劲!”
这是王闻之一手整理的罪证……
刘景昼惊愕片刻,缓缓回头看向卫云骁。
卫云骁的眼眸肉眼可见地愈发幽深。
一抹暴戾的寒霜之气在眉眼浮现……
王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