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背紧贴着黎婉微微发颤的肩胛,鼻腔里充斥着玄武岩腥冷的味道。
七星灯阵的残影在石门上越转越快,那些凝固了三百年的血珠此刻像蝌蚪般游走,在太极图边缘拖出暗红色轨迹。
\"张真人当年在光明顶设下的密道,可没这出啊。\"我盯着正在凸起的阴阳鱼,喉头突然泛起铁锈味。
怀中龟甲投射的星象图与墨莲重叠的刹那,那些本该凉透的尸体突然痉挛着立起,关节发出竹节爆裂的脆响。
黎婉的峨眉刺划过我腰间,带起一串火星。
最近的黑衣人尸体扑了个空,腐烂的指尖离我咽喉仅差三寸。
我反手拍向它天灵盖,触感却如同打在浸水的棉絮上——本该粉碎的头颅突然化作黑雾,顺着我的掌纹钻进经脉。
\"屏息!\"黎婉旋身甩出银簪,钉住第二具扑来的尸傀。
她发间的七宝璎珞突然泛起青光,\"这些不是寻常控尸术,是借天魔化莲重生的血傀儡!\"
我踉跄着后退半步,体内乱窜的阴寒真气突然被某种韵律牵动。
石门深处的编钟声愈发清晰,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丹田气海。
就在第三具尸傀即将触到我衣角时,龟甲星图突然与太极图某处重叠,迸发的银光将尸傀灼成飞灰。
\"坎位兑宫,黄钟大吕!\"我猛地扯住黎婉手腕往右侧翻滚。
先前站立处的青砖突然塌陷,露出刻满梵文的青铜齿轮。
那些编钟声的节奏,竟与武当《黄庭经》中记载的\"六气十二律\"完全吻合。
黎婉的裙裾被罡风撕开一道裂口,露出绑在小腿的羊皮卷。
她借着翻滚的力道将卷轴抛给我,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二十年前张真人闭关前留下的手札!\"
展开的羊皮上,张三丰飘逸的行楷与眼前星图完美重合。
我突然明白那些墨莲为何要逆时针旋转——这根本不是开启密宝的机关,而是镇压某物的千年封魔阵!
\"婉儿,踏天璇位!\"我咬破舌尖喷出血雾,以血为墨凌空画出三道镇煞符。
尸傀们的动作突然迟滞,像是被无形丝线缠住的提线木偶。
黎婉的银簪精准刺入石门坎位,溅起的火花中传出金铁交鸣之声。
石门突然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咆哮,两道阴阳鱼眼迸射出的黑液在半空凝结成剑。
我认出了这招式——与藏经阁残卷中记载的\"墨莲化剑\"别无二致,只是本该用朱砂绘制的符咒,此刻全都浸满了血腥气。
\"乾坤倒转,阴阳逆冲!\"我并指如剑点向自己膻中穴,强行逆转真气运行。
龟甲残片应声炸裂,迸发的星光与墨色剑气撞出漫天流火。
借着这刹那的空隙,我瞥见张三丰手札末页的小楷批注——\"若遇天魔化莲,当以纯阳引阴,破阵眼于未济之位。\"
黎婉突然闷哼一声,峨眉刺脱手飞出。
她左肩被剑气划开的伤口竟没有流血,反而绽开七瓣墨莲纹路。
我心头剧震,这正是天魔寄体的征兆!
但此刻容不得多想,我旋身将她护在怀中,后背硬接了三道剑气。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嘴里却泛起腥甜的笑。
指尖触到黎婉腰间冰凉的银簪时,我突然想起穿越前在武当山看到的那个暴雨夜——雷光中,真武大帝像手中的断剑,不正与这银簪的纹路一模一样?
\"婉儿,信我吗?\"我贴着她沁血的耳垂低语,掌心的冷汗浸湿了银簪。
当第七朵墨莲在石门顶端绽放时,我将全部真气灌入簪尖,朝着星图中摇光与开阳的连线刺去。
簪尖没入石壁的瞬间,编钟声突然变了调子。
那些张牙舞爪的墨莲剑气凝滞在半空,化作黑雨簌簌而落。
黎婉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瞳孔却亮得惊人:\"青书,我的峨眉心法...\"
黎婉的掌心突然贴上我的后心,冰火交织的内力让我浑身一震。
她竟将峨眉派的素心诀倒转运行,任督二脉间奔涌的真气如同淬毒的银针,精准刺入我经脉中乱窜的阴煞之气。
\"宋师兄可听过风陵渡的紫玉双修法?\"她吐气如兰,被墨莲侵蚀的左肩却渗出点点金芒。
那些金光沿着我的督脉游走,在会阴穴炸开炽热的暖流。
我猛然醒悟——这丫头居然把武当纯阳功与峨眉心法糅合,硬生生创出了阴阳调和的路数。
石门的震颤愈发剧烈,墨莲剑气在我们周身三寸外凝成漩涡。
黎婉突然咬住我的耳垂,温热的血珠混着她的眼泪滑进衣领:\"青书,我丹田里...好像有东西在发芽。\"
话未说完,她突然旋身甩出七宝璎珞。
那些玉珠撞在青铜齿轮上,竟奏出《清心普善咒》的曲调。
我趁机并指划开左腕,血水在半空凝成三枚赤红令箭——正是真武七截阵中最凶险的\"血荐轩辕\"!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我暴喝一声,令箭裹挟着两人交融的真气轰向石门。
龟裂的阴阳鱼纹路中突然伸出无数骨手,却在触及血光的瞬间化作齑粉。
黎婉的裙裾无风自动,她发间银簪突然自行飞出,在石门上刻出北斗七星的轨迹。
当玉衡位的凹槽被银簪点亮的刹那,整座山体都发出沉闷的轰鸣。
那些浸透黑液的砖石竟像活过来般蠕动,露出藏在夹层中的青铜锁链。
我认出这正是藏经阁残卷里提到的\"九龙绞心锁\",但本该镇守阵眼的玄铁令,此刻却插在黎婉肩头的墨莲花蕊中。
\"得罪了!\"我扣住她纤细的腰肢,拇指按向神阙穴。
黎婉喉间溢出甜腻的呻吟,墨莲纹路突然顺着我的指尖蔓延。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我借着她体内暴涨的阴寒真气,将武当梯云纵催至第九重。
脚下的青砖轰然塌陷,我们如同坠入星河。
四周飞旋的青铜齿轮擦着鬓发掠过,黎婉的峨眉刺在岩壁上刮出炫目火花。
当后背撞上某种柔软藤蔓时,我听见石门碎裂的声响如同冰河解冻,三百年前的月光从裂缝中倾泻而入。
\"成了!\"黎婉突然翻身压在我胸口,染血的罗裙铺展成暗夜中盛放的红莲。
她指尖还残留着真气碰撞的酥麻,却在触及我嘴角血渍时化作春水般的温柔。
那些张牙舞爪的墨莲剑气,此刻竟在她周身凝成璀璨星图。
我们躺在崩塌的甬道中央,头顶是旋转的星斗与纷扬的石屑。
黎婉散开的青丝缠住我的道冠,她忽然吃吃地笑起来:\"原来武当掌门,也会怕死啊?\"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还死死扣着她的腕脉,掌心已然掐出青紫。
正要松手,她却反手与我十指相扣。
交缠的真气在掌心凝结成太极图案,忽明忽暗地映照着彼此狼狈的面容。
远处传来机关转动的轧轧声,尘封三百年的石门终于缓缓洞开,涌出的却不是预料中的腐气,而是带着松香味的月光。
\"是活板机关。\"我撑起身子,喉头忽然发紧。
黎婉的侧脸沐浴在月光里,那些狰狞的墨莲纹路正褪成淡粉的胎记。
她忽然伸手抚平我皱起的眉峰,指尖划过额角伤疤时,竟带着雷霆过境的战栗。
当我们并肩立在石门前时,山风卷着桃瓣掠过脚边。
门内飘出的雾气在我们头顶结成并蒂莲的形状,黎婉突然晃了晃交握的手:\"宋师兄可要抓紧了,里头的机关怕是比外头还凶险十倍。\"
话音未落,她突然拽着我冲向雾霭深处。
道袍与罗裙在月光中纠缠翻飞,惊散了雾气中游走的萤火。
我望着她飞扬的发梢,忽然想起穿越前在武当山巅看到的流星——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地划破长空,却让整片夜幕都生动起来。
密室内壁布满荧蓝苔藓,那些本该阴森的微光,此刻却像极了上元节的河灯。
黎婉的银簪突然自行飞向穹顶,簪尖垂落的流苏映出满地符文——既非梵文也非甲骨,倒像是星图与剑谱的糅合。
\"是紫霄宫的云篆。\"我蹲身触摸刻痕,指腹传来灼烧的刺痛。
那些符文突然活了似的顺着石壁游走,在东南角聚成真武大帝执剑的图腾。
黎婉的峨眉刺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她踉跄着扶住我的肩膀,瞳孔里倒映着符文重组的光影。
当最后一道符文没入岩缝时,密室中央的地砖突然塌陷。
涌出的泉水在半空凝成镜面,映照出的却不是我们的倒影——有个与黎婉容貌七分相似的宫装女子,正在镜中舞剑,剑势起落间赫然是失传已久的玉女素心剑法。
黎婉突然捂住心口,她肩头的墨莲纹路开始渗出血珠。
我想去搀扶,却发现自己的道袍下摆不知何时已爬满青藤状纹路,正与密室墙壁的符文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