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善依像一只受伤后躲在角落舔舐伤口的小鹿,蜷缩在屋内最阴暗的角落里。四周的空气仿若被悲伤冻结,每一次呼吸都让她胸腔发闷,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她的目光呆滞且空洞,毫无焦距地落在地面,脑海里走马灯似的,不断放映着与苏悯贤相处的每个瞬间,那些画面如同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想起那次两人相约去登高,一路上,山间的微风温柔地拂过,带来草木的清香。苏悯贤像个调皮的孩子,兴奋地穿梭在草丛间,采摘着路边不知名的野花,花瓣娇嫩,色彩斑斓。他蹦蹦跳跳地跑到她面前,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野花插在她的发间,随后退后两步,歪着头,打趣道:“瞧瞧,我家善依比这漫山遍野的花加起来都美!”那时,她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像熟透的苹果,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膛,娇嗔道:“就你嘴甜!”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山间回荡,惊飞了枝头的鸟儿。
还有一次,她不幸生病卧床,整个人昏昏沉沉,浑身乏力。苏悯贤得知后,心急如焚,片刻不敢耽搁,守在床边,彻夜未眠。他一会儿起身去查看药罐里的药熬得如何,药香弥漫在屋内;一会儿又坐回床边,用手轻轻抚摸她滚烫的额头,眼神里满是心疼与关切。他的声音轻柔而温暖:“善依,别怕,药马上就好,喝了就会好起来的。” 她微微点头,虚弱地靠在床头,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感动。
这些曾经的甜蜜回忆,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刃,每一次回想,都像在她的心口狠狠划上一刀,鲜血淋漓。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如决堤的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屋内回荡,那哭声里饱含着无尽的思念与痛苦。
突然,她的身体猛地一僵,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她混沌的脑海,悔恨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想起在苏悯贤决定出征的前夕,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坚毅的面庞。她看着他忙碌地筹备着出征事宜,将一件件兵器擦拭得寒光闪闪,把一封封信件仔细收好,心中隐隐不安,那些担忧的话语在嘴边打转,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如果当初她能鼓起勇气,言辞恳切地劝他放弃这场战争;如果她能紧紧抱住他,哭着求他不要离开;如果她能列举出所有可能的危险,让他多一些警惕……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是不是他就不会战死沙场,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在溪边漫步,在月下谈天,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我为什么那么懦弱,为什么没有拦住你……”叶善依痛苦地抱住头,指甲深深地嵌入头皮,似乎这样就能减轻内心如深渊般的愧疚与痛苦。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自责,每一次回想都像是在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撒盐,疼得她几近窒息。
天色渐暗,屋内慢慢被黑暗笼罩,黑暗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紧紧攥住。可叶善依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悔恨与悲痛中,无法自拔。邻居们又一次敲响了她的门,声音里满是关切:“善依,你还好吗?开开门啊。” 可她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蜷缩得更紧了,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躲开这残酷的现实。
夜,深了。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更添几分凄凉。叶善依依旧蜷缩在角落,泪水早已干涸,双眼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干涩刺痛。她望着窗外那轮孤独的明月,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心中默默祈祷,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留住苏悯贤,哪怕与全世界为敌,她也绝不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