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离开了青州城,陈拾舟慢悠悠地驾着马车往偏僻的小路上走。
时天道:“钱和人。”
蒋梁星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几天城里沸沸扬扬全在谈论青木寨被炸的事儿,而他们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毫无顾忌的到处花钱,被人盯上一点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蒋梁星不禁怀疑:“我们是不是太高调了?”
陈拾舟轻轻摇摇头。
“为什么?这人可是官府的势力?”蒋梁星追问。
“对啊,可不就是官府的势力吗?”陈拾舟反问。
时天感觉两人说了差不多的话,却又感觉大大的不同。
蒋梁星脸上也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迷茫。
陈拾舟的表情太散漫了,以至于他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然而,当一个人问你担不担心,那通常代表这人已经先担心了起来。
蒋梁星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儿。
他从小在飞云观长大,所遇达官显贵不知凡几,深知民不与官斗这句话,从来不是什么虚言。
了解完他的担忧,一直默不作声的时天开口道:“民不与官斗只不过是因为在人类的眼中,那些高官权贵所拥有的武力和智力,可以轻易致人于死地,所以才让人心生畏惧罢了。同理,我们不畏惧这些势力,也是因为我们所拥有的武力和智力可以轻易致他们于死地,所以用不着害怕。”
蒋梁星本想说他的狂妄,可却被时天眼中那股淡漠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陈拾舟感慨:“这就叫人的劣根性,或者说是自然法则。”
蒋梁星抓住重点:“什么法则?”
陈拾舟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时天念着这两句话,深以为然:“只要我们够强,他们自然就会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
蒋梁星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止住:“阿天啊,为什么你说话的口气听起来就好像你已经厉害到跟他们不是同类似的?”
“因为事实便是如此。”
虽然你现在很厉害,但这想法要不得啊。
蒋梁星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
“难道融合了星源就可以高高在上吗?”
“这不叫高高在上。”时天乜了他一眼:“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事实。不然你以为,当你有一天拥有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强大力量时,你还能回到你的飞云观,做一个天天和师傅斗嘴,闲来无事看黄书的小道士吗?”
蒋梁星面无表情道:“我不看黄书谢谢。”
“这不重要。”
“不,这很重要。”
“…….”
“好好好,那就看闲书。”时天丢给他一个你说什么就什么的眼神,继续道:“你想想,融合星源后,虽说外表上你与普通人毫无二致,可内在却已然脱胎换骨,超凡脱俗。即便你始终秉持本心,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可一旦普通人意识到了你的强大,那必定会将你视为怪物,不是打杀就是捧上神坛。”
蒋梁星沉默,身为修道之人,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方面,他们这些道士,即便行事有些神异之处,旁人也只会当他是修炼有成。另一方面,他从不认为成仙得道是为了高高在上,在他看来,摆脱红尘纷扰,活得自由自在,才是修行的目的所在。
就是不知道师父会怎么看?
蒋梁星不希望和师父有任何隔阂。
时天:“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融合星源,就要早一点认清这个现实。”
“那你们呢?”蒋梁星问:“你们都认清这个事实了吗?”
陈拾舟轻叹道:“这种现实我认不认清,都改不了什么,一来我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回我的故乡,二来等我有足够的力量能回去,也不知道要过去多少年,那时候我的亲人是否还健在都是个未知数。”
在地球上的所有神魔传说中,没有哪个故事里的神魔妖鬼能和凡人在凡人的世界永远生活在一起。
如果有,那这世上就不会有无神论者。
如果神就在身边,那就不会有寺庙神龛。
蒋梁星盯着陈拾舟萧索的背影,宽慰道:“也没必要这么悲观吧。”
时天道:“说起悲观,我有个更悲观的事儿,你想不想听?”
“什么?”
“你脖子后边儿有把刀,正准备扎你。”
蒋梁星表情一滞。
这踏马算哪门子悲观的事儿?
这踏马不就他马上要悲观了吗?
一点寒意沁透皮肤。
蒋梁星刚要提剑反击,就感觉有股力量拽着他的前胸衣襟一把将他给拽了出去。
转眼的功夫,他就落在了车厢边的草丛里。
摸了摸差点被扎的后脖颈,蒋梁星感激地看向陈拾舟。
此时天色已暗,荒郊野地里虫鸟凄鸣。
陈拾舟站在车辕上。
一个蒙面人正在时天的追击下,像条蛇一样,绕着车厢上下游走。
时天双掌翻飞,恰似裹挟着凌厉劲风,每一记出掌都带着破风之势,身形仿若灵动的幻影,眨眼间便穿梭至蒙面人身前。蒙面人仓促应对,手中匕首舞得密不透风,试图抵挡时天的攻击,可在时天这仿若鬼魅般的迅猛攻势下,显得狼狈不堪。
就在蒙面人招架不住,露出破绽的瞬间,时天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强大的吞噬能力轰然爆发,那股力量仿若无尽的黑暗漩涡,将蒙面人的手脚瞬间席卷吞噬,只留下一片空荡。
很快,蒙面人忍着剧痛像条蛆一样快速游走。
“哟,咕涌的挺快嘛。”
陈拾舟倏然张开双手,两团火球在他掌心凝聚成型。
眨眼间,火焰飘然悬空,直击他的谷道。
咕涌的蒙面人眼睛里溢满了恐惧。
他飞快吹了声口哨。
原本隐于黑暗中想要偷袭陈拾舟的另一个蒙面人猛然停下脚步,双眼瞳孔瞬间放大。
“老六!小心!”
蛆形老六大喊:“别管我,四哥!你快走!”
“快走?”陈拾舟玩味一笑:“你们再快又能有多快呢?”
下一秒。
“啊———”
老六的屁股被发白的烈焰笼罩,顿时发出一声尖锐恐怖的惨叫。
老四手里的刀不禁抖了一下。
陈拾舟慢条斯理地抬眸:“难道你们在职业培训的时候,没听人说,杀人的时候要小心背后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四身后已飘满了炙热的火球。
那些火球一沾上他的黑衣,就如同火星点燃了柳絮,刹那之间便将他的全身裹成一团火焰。
黝黑的皮肤迅速脱水,真皮底下冒出鲜红的水泡,紧接着破裂、焦黑,双眼凹陷,闪烁着白光的火苗从身体各处燃起,脂肪化作体油,在火焰中滋滋作响。
不消片刻。
“啪!”
一具焦黑的骨架轰然倒地,撞击地面时,像木炭般碎裂。
陈拾舟幽幽道:“下辈子一定要记住,对于杀手来说,可以松懈的时刻是从断气开始。”
此时,掩藏于草丛里另一道身影哆哆嗦嗦想要逃走。
“还有同党?”
蒋梁星听见声音,脚下猛然发力,足尖蹬在草头上,目光锁向人影,身形如利箭般掠去。
眨眼间,他把蒙面人逼至树下,给了他一个壁咚。
蒙面人喘着粗气,心脏砰砰直跳。
心想:这难道就是心动的感觉?
蒋梁星冷笑一声,拔出长剑刺入他的大腿。
噗呲。
“怎么样?吓不吓人?”
“啊——”蒙面人发出一声惨叫:“你踏马被剑刺一下看看吓不吓人!”
说完,他像装了弹簧似的,背靠着大树,猛地发力往上一蹿,妄图逃脱。
蒋梁星抓住他的脚踝往下一拽:“你受伤了,先别乱动。”
然后长剑一刺,扎他另一条腿。
蒙面人心里麻卖批,嘴里哭唧唧:
“你为什么关心完我,又要扎我……”
话还没说完,蒋梁星抽剑又扎进他腿里。
“因为我被你们吓到了,现在手抖。”
那你也别在我身上抖啊!
蒙面人强忍着呕血的冲动,再次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蒋梁星一剑格挡住去势,又被逼回了树下。
“噗呲,噗呲。”
蒋梁星对着他的大腿又是两剑。
“你就不能换个地方扎吗?”蒙面人两股战战,血水像喷泉一样往外飙。
蒋梁星也不反驳,提剑扎向他喉咙。
“卧槽!”蒙面人赶紧歪开脑袋:“这里不行!”
蒋梁星主打一个听话,下一秒就挥剑扎向他的积极。
“艹了,这里更踏马不行!”
蒙面人反手抠住树干,发力往上一跃,身体瞬间弹起。
蒋梁星站在树下冷眼看他:“这里不行,那里也不行,你以为你是什么正经人,还有的选吗?”
蒙面人悲泣:“那你也不能玩命糟蹋我呀!”
他的腿因为伤势过重,根本夹不住树干,勉强用指甲抠住树皮,却导致十个指甲盖硬生生翻了起来。
痛!
宛如锥心!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比锥心之痛还要恐怖的绝望感。
“谁有那儿闲工夫糟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