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起来像是乐于助人的大善人吗?
看见别人可怜巴巴伸手要东西,就马上掏钱包的行为根本就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现在之所以给他们买包子吃,纯粹是给他们发带路的工资。
毕竟哪里的包子最好吃,还是本地人最清楚。
至于拯救苦难的人民。
对不起,他只是个外星人。
小乞丐们拿了包子或吃或藏,被陈拾舟一呵斥,便四散而去。
唯有一个脸上长雀斑的小孩,还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他的头发乱成一团,好似被胡乱绞缠的稻草,几处头皮裸露在外,还被涂上了一层黑泥,看起来像是长了癞痢。
表情也呆,看着陈拾舟板起脸的样子非但不怕,还直勾勾的一直盯着看。
陈拾舟也不理他。
酷酷的把包子掰成两半,一边一口的往嘴里一小点一小点的塞。
良久后,小孩似乎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冲着陈拾舟鞠个躬飞快道:“好心人您可不可以施舍一副药给我。”
陈拾舟把最后一点包子皮咽下去,淡淡道:“施舍是不可能施舍的。”
“不过,如果你能给我点什么作为交换,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和你交易。”
“真的?”小孩的眼睛立刻亮了亮,但下一秒,他又攥住单薄粗糙的麻布衣角嗫嚅道:“可,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陈拾舟心里想着,你什么都没有那就别怪我爱莫能助了。
嘴上却放缓语气道:“不一定非得是某种物品,你也可以仔细想想,有什么是你能做到,而我又正好缺的。”
小孩看着有些傻气,脑子却意外灵活。
他思索了一下便道:“我有手有脚又能说会道,做什么都可以。”
“而你看起来什么都不缺,却只一个人在镇上逛,我猜你还缺一个陪你的人对不对?”
陈拾舟赞赏道:“不错嘛,这么快就想到了。”
是的,他这会儿确实需要一个陪游带着他四处逛逛,顺便找找时天那家伙跑哪儿去了。
小孩见他认同自己的看法,却又马上表现得出几分纠结。
陈拾舟问他怎么了。
小孩踌躇道:“一般来说,恩公缺一个陪伴的人,我应该像戏里演的那样以身相许,但我现在还太小,不能和你成亲。所以我思来想去,唯有叫你一声爸爸,才能填补您的另一个空缺。”
你给我等一下。
陈拾舟表情逐渐离谱:谁是你爸爸?
别乱攀关系,谢谢。
陈拾舟一脸“你有毒”的表情看着这小屁孩,开口就很诚恳:“你平时在街上就这么混饭吃?没被人打过?”
小孩弱弱道:“没有啊?”
陈拾舟非常惊讶。
他没想到这里的人道德水平这么高。
“你叫什么名字?”
陈拾舟吸气,呼气,然后心平气和地问道。
小孩扬起笑脸:“我叫索友仁。”
陈拾舟:“……..”
得,破案了。
陈拾舟心想,难怪这小屁孩不会挨揍。
原来被他叫一声爸爸,就成了所有人的爸爸。
这便宜占的,谁舍得打他?
陈拾舟好奇的问:“谁给你取的名字?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小孩立马道:“是我姐姐给我取的,她可聪明了,只是她现在生了重病,脑子也糊涂了,爸爸你能不能帮我救救她?”
陈拾舟斜眼睛看他。 (;¬д¬)
你叫得挺顺嘴啊,索友仁。
“可以。”看在他这么有趣的份上,陈拾舟没有拒绝,只是冷淡道:“不过你要做我一天的导游来换取你姐姐的药钱。”
说完,叫小孩前头带路。
“对了。”买完药走在半道儿上,陈拾舟再次叮嘱道:“我不当爸爸好多年,所以你叫我大哥哥就行了,记住了吗?”
“好的,爸爸哥。”
这孩子的语言系统是不是坏了?
…….
陈拾舟跟着小孩一路来到镇子最里边儿的一间小破屋。
这屋子残垣断壁,破瓦烂门。
也就东边角有根横梁掉了下来,支起了一小片空间可以让人容身。
陈拾舟刚走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再往里看,就见角落里堆着许多秸秆,而在秸秆里面,埋着一个脸色很差的少女。
傍晚的风带着寒意从四面八方吹进来,少女努力蜷缩身体,却还是冷得直打哆嗦。
索友仁连忙跑过去,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努力将姐姐搂住,嘴里焦急的问:“姐姐你还好吗?”
陈拾舟站在一边,默默叹了口气。
尽管知道古代的底层人民过得苦,但他没料到会这么苦。
住在这种地方,别说病了,就是没病也得住出病来。
多想无益,陈拾舟立刻将冷风驱散,又将暖意汇聚,包裹住少女的身体。
“咦?”
突然感受到温暖的索友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接着就哭了出来:“姐姐,你快醒醒,你身上好烫啊,姐姐!”
陈拾舟额头滴下一颗汗。
“别摇了,你姐姐没事。”陈拾舟赶紧把手里的药包递给小孩:“快去煎药。”
小孩二话不说,拿着药就跑到了另一边的角落,那里头无片瓦,盖着几片类似棕榈叶的大叶子,底下放着一溜破碗和陶罐。
趁小孩煎药的功夫,陈拾舟用意念将打包来的包子热了一下。
食物的香味很快将昏沉的少女唤醒。
谁知少女睁眼一见到他就把身上的秸秆砸了出去:“你是谁?你想对我做什么?”
她抱着自己,像是遇见了流氓。
陈拾舟还从来没被人当成流氓过。
这么新奇的体验。
想想还挺有意思。
然而不等他说话,索友仁已经从背后冲了过来:“姐姐你醒啦?”
他先是像模像样地摸摸姐姐的额头,接着向少女介绍陈拾舟:“这是我遇到的好心人,他给我们买了包子和药,我叫他爸爸…….”
小孩在陈拾舟凌厉的眼神下改口:“…..哥。”
少女这下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身上的秸秆,苦笑道:“都怪我病糊涂了,惊扰了恩公,还望见谅。”
说着就爬起身,给陈拾舟见礼。
陈拾舟急忙虚扶一下。
等她重新坐下,陈拾舟才好奇问道:“我看姑娘的谈吐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怎么会沦落至此?”
这女孩虽然长相平平,可行为举止却极为雅致,讲话也文绉绉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乞丐。
少女靠着墙壁,轻喘了一下。
陈拾舟立刻把手里热好的包子递给她。
少女饿了两天,实在顾不上礼仪,感激地看了一眼陈拾舟,又去寻弟弟的身影。
索友仁抹了把眼泪说自己吃过了。
少女才将包子放在嘴边,小口慢嚼。
不是她爱护形象,不敢大口吃。
实在是这俩包子太烫了,感觉就像刚出笼的一样。
烫得她不敢下嘴,两只冰棍似的手也被烫红了一片。
吃完包子,又喝了口水,少女缓了口气,开口道:“我们是被狐狸精给害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