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上菜。
其他色香味俱全,唯有中间一道用盖子盖上的菜。
想来就是那道霉豆腐了。
顾映真掀开盖子。
明姝被一股臭气袭击,差点含泪晕过去。
连忙捂住口鼻:“不,不成。”
弱小,可怜,又无助。
顾映真执筷,欢快地说:“阿姝你尝尝,这真是不错。”
炸得金黄油亮的,可也难掩那股子难闻的臭味。
顾映真连着吃了两块,才停下。
“阿姝。”
“我不行。”明姝摇头。
明姝求救的眼神落在管婉身上。
可下一瞬就见管婉也执起银筷伸向了最中间的那道菜。
然后放入口中。
明姝楚楚可怜,万般无助。
管婉擦了擦嘴角。
“阿姝当真可以尝尝,味道极好。”
“我……”
“诶,总得尝过才能说不行。”
顾映真想着到底是明姝第一次吃,所以用公筷找了块边角上的。
已是最小的了。
放到明姝面前的碟子中。
明姝苦大仇深地盯着那块霉豆腐。
吃或是不吃。
难以抉择。
管婉脸上挂着真诚的笑:“若不是真的好吃,我们也不会特意叫你尝尝。”
明姝,信了。
松开了捂着口鼻的手,却是屏着呼吸地,飞快地将霉豆腐送入口中。
本以为会是直冲头顶的臭味,却是没啥臭味。
再细细嚼了两口。
尚能接受。
顾映真弯了眉眼:“是吧,我可不会故意害你,许是你第一回吃,多吃几回你就会爱上了。”
她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明姝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味道,桌上的菜也丝毫不被霉豆腐影响了香味。
用完膳后,初翠进来。
“姑娘,夫人让你快些回去。”
顾映真不满地嘟囔:“可说了什么事?”
“不曾。”
可顾映真也不敢真的不听,只好歉意告辞离去。
管婉与明姝又坐了一会,也相继回府。
棠梨的鼻尖耸动:“姑娘,婢子怎么好似闻到了一股子味。”
明姝的脚一顿:“什么味?”
“就……夜香的味道。”
明姝差点摔了。
棠梨伸手扶住:“姑娘小心。”
越靠近明姝那股味越重。
棠梨尽可能委婉道:“姑娘,是不是踩到狗屎了?”
虽然那股子味不是从鞋底传来的。
可棠梨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怀疑明姝是吃了。
明姝脚下一个趔趄:“走走走。”
明姝第一次这么急切地想回院子沐浴,换身衣裙。
可更让人绝望的是。
明姝的马车停下时,正好听到晏巍在吩咐什么。
明姝就这样默默地坐着。
根本不敢出去。
棠梨在上马车后见到了元容的眼神示意,就知道自己是误会自家姑娘了。
这会正心虚着,见明姝不动,也不敢催。
晏巍是瞧见了的,许久不见马车上的人下来,就知他无意隐瞒的事被戳破了。
倒也没有过去。
只是转身去了书房。
明姝听到动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最怕表哥到马车跟前来,让她下马车。
那才是真真丢了脸面。
明姝磨磨蹭蹭的,又过了一会,才在元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疾步朝锦兰院去。
她要,沐浴更衣!
在府门口遇上表哥是她不曾预料到的,可好在她保住了形象。
明姝痛痛快快地用香胰子将那一身的味洗去,青丝也洗干净了,才换了套衣裙出来。
棠梨拿了帕子来为明姝绞发。
“姑娘等会可还要出院子?”
“嗯。”
“那婢子去小厨房火炉来。”
元容接过棠梨的活。
问:“姑娘等会要去何处?”
明姝沉默。
她啊,要去讨个说法。
元容不死心,继续道:“将军才回府,想来不会出去了。”
“你怎知我要去找表哥?”
元容“啊”了声,很快反应过来:“这府中就姑娘和将军两个主子,姑娘不是找将军,找其他人婢子就能带来。”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棠梨端来了火炉。
用的银霜碳,没有烟气,盖上特制的铜盖,正好能烘干一头的乌发。
弄完了这些,棠梨就给明姝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明姝问了下人晏巍在何处,得知是在书房后,明姝就直接过去了。
元容为将军捏了一把汗。
姑娘看起来没有生气,可那藏在平静之下的波涛,但愿将军能抚平。
明姝心中很是不平静。
确然,她是寄人篱下,无依无靠,可她的婚事怎么也不过问她呢?
虽然,虽然她定然是会同意的。
晏巍对她不知何时有的想法,还有往前种种,都在明姝心中过了一遍。
手心沁出的汗染湿了帕子,明姝又换了一张。
等到了书房门口,明姝又后悔了。
表哥这么做,自然有表哥的道理。
段仓不知从何处出来:“表姑娘,将军请。”
晏巍早猜到明姝赴约后就会知道外面传言的事,是以特意在书房等着她前来。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
才听到书房外的动静。
比他想的慢了些,也不碍事。
元容也想跟着进去,被段仓拦了下来:“将军只让表姑娘一人进去。”
元容皱眉,嘀咕:“将军不会欺负姑娘吧?”
到底在婚事上,女子吃亏些。
将军活该多容忍一些。
明姝强装镇定,还掐了一把手心,如往常一般行礼问安:“表哥安。”
晏巍停笔,放下。
“表妹坐。”
明姝寻了个离得最远的位置坐下。
晏巍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不施粉黛,面容秀致,眉如远山,眼似秋波。
再观她一身青色长裙曳地,晏巍的眼动了动,注意到明姝是回院子换了身衣裙,早时并不是这一身。
明姝只觉书房氛围奇怪,于是开门见山:“表哥可知外面的传言。”
晏巍落下一个字:“知。”
明姝咬了下唇瓣,问:“那表哥就没有什么想与我说的么?”
“外面的传言无外乎就两个字,做戏。表妹既然随我来了云京,那想来是知道圣上有意召回未婚的镇将是为何事。”
明姝这才将传言与他们回云京的事联系在一起。
可不妨碍她震惊地睁圆了眼。
那双纯净的眸子里映着一个人,把刚起波澜的湖面忽而平息了。
“那,那表哥为何不曾与我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