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账本上,光本月的进项,截止今日,竟然有足足八百三十二两。
虽然已经是月末,可按这个势头,苏锦欢这胭脂铺子,光这个月,竟然能有九百两的进项。
白汐落有些不可思议。
她的“三春晓”这个月开起来,虽然也只营业了半月,可到如今,不过也只有三个百多两的进项。
而且,她的铺子,每日门庭若市,而苏锦欢这个铺子,根本没几个客人,怎么可能。
她又慌忙捡起地上的账本去看,她不信,这么多进项,总有客户来源吧。
然后,她就看到账本上写的清清楚楚。
礼部尚书府家的夫人,兵部尚书家的小姐,永昌伯府的小姐,永平侯家的老夫人,淮阳公主府……
这账本上,九成的客户,竟然都是各路官员。
甚至就连淮阳公主,都买这铺子的胭脂。
白汐落不敢置信。
她的胭脂,都是现代高级的配方,又那么亲民,凭什么各家小姐都不来她的“三春晓”买?
全在苏锦欢的铺子买,凭什么。
苏锦欢看白汐落失控,浅笑出声。
这一世,没了胡燕娘,白汐落还是有些太嫩了。
北朔向来阶级分明,奴仆天生没主子金贵。
普通百姓也远比不上官员世家。
她虽然觉得人命不分贵贱,却也明白,阶级鸿沟,难以跨越。
这些官员世家,骨子里都是带着傲慢的,她们自觉高人一等,不愿与普通百姓为伍。
若是自己用的胭脂,普通百姓,人人能用,那岂不是自降身价?
那自己与普通百姓,又有何异?
她们自然要做出区别来,用自己这个档次规格的东西。
所以,“晚妆浓”就成了她们的选择。
苏锦欢的铺子“晚妆浓”规格极高,定价也不是一般的乡绅承担的起的。
普通百姓消费不起。
官员世家却爱来这,因为,这代表的不仅是一盒普通的胭脂,还有自己的身份。
至于白汐落看到她的铺子门可罗雀,偶尔来人也是两手空空出去。
这是因为,那来订胭脂的,全是各家丫鬟婢子。
若非兴趣,各家小姐夫人,自然不愿多来这市井之地。
与她们的身份不相宜。
白汐落的铺子虽然面向百姓,薄利多销,可是,对百姓来说,胭脂是消耗品,不是必须品。
白汐落还死板的遵循着她们那个世界所谓的道理,不会因地制宜。
她的胭脂铺子,就注定成不了大气候。
这也是苏锦欢一直对白汐落的铺子不闻不问的原因。
因为这个铺子,根本对她构不成威胁。
白汐落和胡燕娘在一起,便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
可是,少了一个胡燕娘,这把利刃,便没了刀锋。
不足为惧。
看够了白汐落脸上的丑态,苏锦欢才不疾不徐道。
“如何?这账本,白姑娘也已经看过了。”
“那依照契书,本月的八百三十二两银子,便等白姑娘付给我了。”
围观百姓一听,又是一惊。
“什么?竟然是八百三十二两,我没听错吧?”
“我的天,快,掐我一下,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
“含烟,把账本的给周围识字的瞧一瞧,也免得说我们仗势欺人。”
“反正,这账本,已经不是私密之物,白姑娘慷慨,愿意替咱们销账。”
白汐落闻言脸色又是一白,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含烟早就看不慌白汐落了,闻言一下从白汐落手中将账本抽回。
那围观的百姓中,也有会看账的。
“嚯,这还真是一月进项八百多两!”
“这么说来,刚才这白姑娘,还想着用六百两买下人家的铺子,真是可笑。”
“是啊,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
人群都是鬼精,瞧见了“晚妆浓”的客户大多都是官家小姐,都一下变了风向。
虽然长宁郡主也位高,可是,离她们实在太远了,她们都觉得,自己根本犯不着长宁郡主出手。
可是,这晚妆浓的客户里,却是有不少与她们息息相关的。
像这巡营司,街道司的人,若是为了长宁郡主为难她们,那不是轻而易举嘛。
百姓又一下想到刚才对苏锦欢的冒犯之言,当下一阵后怕。
所以,如今卯足了劲儿说白汐落的不是,想着以此将功赎罪。
苏锦欢倒是跟本没将这些小事放在眼里,百姓大多不辨是非,受人挑拨之后,便喜欢人云亦云。
若是怪,也该怪白汐落。
白汐落被一群百姓围在正中指责,她也有些受不了了,有些难堪的低着头。
太丢人了。
如此这么一搞,她也想通了,瞪向苏锦欢。
“你故意的?你故意设计我,引我上钩?”
苏锦欢却并不承认。
“白姑娘说笑了,从一开始,我便说了,我铺子的进项远超六百两。”
“是白姑娘不信,并且咄咄逼人,执意要看。”
“怎的,如今又成了我故意算计白姑娘了。”
“我可断断不能被这样冤枉。”
白汐落气急。
分明是苏锦欢言行举止之间,有意误导她。
可是偏偏,事情从表面看,就是苏锦欢说的那样。
要她辩驳,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苏锦欢,真是可恶。
只能让她闷头吃了这哑巴亏。
苏锦欢却不想瞧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了。
“不知这八百三十二两,白姑娘是想怎么付?”
“哦,对了,若是白姑娘不遵契书条例,我将契书拿去官府盖了章,白姑娘怕是又得进大理寺。”
闻言百姓,又是眼波流转,尽是好奇。
那大理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听说,都是关押罪大恶极的罪犯的。
怎么,这看着清秀的“三春晓”东家,竟然还进过大理寺?
围观百姓好奇的目光又纷纷投了过来。
白汐落气炸了。
却又万分无奈。
“今日,我只带了六百两银子,剩下的,下个月付给你!”
白汐落咬牙切齿道。
这六百两,本来就是“三春晓”这段日子除去花在安平侯府后的进项,加上陆今安给的一千两的剩余。
如今,却是全赔给了苏锦欢。
不仅如此,她还倒欠了苏锦欢二百多两。
就等于,她这辛苦了一个月,全是在替苏锦欢打工。
她白干了一个月。
而且,若是李氏知道她又赔了这么多银子,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不知道又要闹成那样呢。
白汐落赔了银子后,几乎是被青竹给搀着回去的。
这件事,实在是把她给气的狠了。
苏锦欢平白得了六百两,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这白汐落,自讨苦吃,活该。
这下,给苏乾泽请武师傅的钱,便有人送了过来。
真好啊。
隔天的时候,苏锦欢又约了蓦云骞。
这次不在逍遥茶楼,苏锦欢约了蓦云骞去教坊司。
曹姑姑这几日未得空,一直没来相府。
她新学了曲子,想着让曹姑姑听听,看看火候如何。
二人约了在教坊司见面。
苏锦欢被惜音搀着下了马车,就瞧见蓦云骞已经早早在御坊司门口等着了。
他来得早,这会儿午时的日头正烈,他也没进去。
站在外头,就这么等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锦欢瞧见他出了一层薄汗。
她下了马车,蓦云骞的目光投过来,盯着她瞧。
苏锦欢不知怎的,就莫名有些想笑。
她觉得,蓦云骞这会儿,有点像小时候她养过得一条狗。
每次她回家,那狗都站在家门口等她,看她时,眼睛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