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晚棠的脸上,复又扬起止不住的笑容。
她看向苏锦欢,神色挑衅。
这苏锦欢,不是一向以京中才女之名为傲吗?
不是觉得做了四公主伴读就压她一头了吗?
今天,是不是又觉得自己要大出风头了呢?
谁知道,会被一个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表小姐压一头呢。
她不是自为京中贵女第一吗?怎么连个表小姐都比不过?
这岂不是太过丢人。
那在旁人看来,她这盛名,也就太假了些。
前面捧杀给苏锦欢树敌已经足够。
如今,到了火候,自有人替她们冲锋陷阵。
甚至都不用季家刻意造势,这些不愤之人,自会将今日所闻传出去。
苏锦欢这盛名,已经到头了。
前一刻还在受人追捧,下一刻,便被人苛责。
从云端跌落淤泥。
这是苏锦欢合该受着的。
不止如此,今日只会是开始。
她还会折断苏锦欢的翅膀,让苏锦欢再也不能翱翔,让苏锦欢只能摇尾乞怜。
让苏锦欢知道,蓦云骞不是她能碰的。
天知道她昨日看到蓦云骞同苏锦欢走在一起,是何种心情。
蓦云骞是她看上的男人,便只能是她的。
无论苏锦欢是为了蓦家兵权也罢,还是其他的心思也罢。
既是她看上的,便断不会让人染指。
事已至此,苏锦欢才看明白皇后的心思。
不过,她却觉得,皇后同季家,实在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这些虚名,她从来就不会在意。
不过只是些锦上添花的东西。
季晚棠却以为,她把这些虚名,看的至关重要。
觉得没了这些名声,她会难过,会痛苦。
可惜了,白瞎。
不过,这么多人想落井下石见不得她好,她定然不会让她们如愿。
苏锦欢不慌不忙的抬眸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觉得白姑娘这诗,做的如何?”
皇后一愣,这苏锦欢,打的什么鬼主意,怎的突然问她意见。
还是说,这苏锦欢听到自己前面夸她,此刻落败,就想让自己出来替她撑腰。
那这苏锦欢,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长宁郡主,你的诗,确实很不错,也出挑。”
“但是,白姑娘的诗,确实更甚一筹。”
“不过,就算你诗歌略逊,这盛名第一贵女的名,你也是担的起的。”
这话一出,又引起了台下的不满。
“她这莫不是想仗着皇后娘娘欣赏她,让皇后娘娘来颠倒是非?”
“幸好皇后娘娘不是个不辨是非的人。”
“如今看来,这差的,可不止是才学了。”
苏锦欢充耳不闻,看向徐嫔。
“徐嫔娘娘,也觉得白姑娘这诗不错?”
徐嫔这会儿那还有刚开始看苏锦欢时的笑脸,冷淡道。
“自然!”
苏锦欢好似魔怔了般,目光又投向坐下的宋向晚她们:“你们也觉得是了?”
自然又是同样的结果。
苏锦欢却高兴的很,好,很好。
得到了几人的回答,苏锦欢才放心回头。
“白姑娘这词,遣词造句,皆为上乘,确实难得。”
“不过,这词,作的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完全不行。”
众人惊鄂。
白汐落当下开口对峙:“长宁郡主,这是输不起了?”
“公道自在人心,我这词的好坏,自有大家论断,岂是长宁郡主胡言就能颠倒的?”
场中人不愤。
是啊,这长宁郡主,品行太恶劣了些。
便是输了,坦坦荡荡认下便罢了。
毕竟,输赢之事,也是常有。
可是这长宁郡主,偏要在此颠倒黑白,这还是长宁郡主,相府真是好教养。
苏锦欢却嘴角噙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缓缓开口。
“白姑娘这词,好是好,不过,这首词,乃是亡国哀思之作!”
“作词者,乃是国破家亡被俘之后,作以此篇,表达对亡国之痛的无尽哀思。”
前世,白汐落也在同华夏国外交之时,作过此词。
不过,却被华夏国的使臣给笑掉了大牙。
华夏国使臣说,这词,乃是他国前朝之作。
这首词,述的是亡国之悲。
永安帝因此丢了很大的面子,是以重重罚了安平侯府。
所以,苏锦欢能想起此事。
一句亡国之作,惊的满坐骇然。
皇后率先发难,脸色阴沉了下来:“放肆,长宁郡主,你可知罪?”
如今北朔正是太平盛华之际,怎么可能亡国。
这话,便是犯了永安帝的的忌讳。
若被永安帝听到,不论你是什么身份,都是定要受到追责。
苏锦欢却好像一点怕都没有。
“锦欢知错!”
“不过,若我记得不差,这首词,可以在华夏与北朔交互的书册中找到。”
“其内,对此词,做了注解。”
苏锦欢的理直气壮,叫皇后心惊。
莫非,这苏锦欢,说的是真的?
白汐落却是眼看着事情要被拆穿,急忙上前道:“你胡说,这词,分明是我作的。”
这词不是她作的,是李煜作的。
可是,苏锦欢这么一说,她好像有点印象,这词,好像确实是亡国之作。
她一时脑子犯了浑,没多想想,惹出这种麻烦来。
不过,若是咬死了不松口。苏锦欢应当也不能如何。
苏锦欢却眉锋一抬:“那你,为何要再春猎此等大事之时,作此亡国之作?”
“意欲何为?”
“春猎本就有练兵之意,你却在此时作出一首亡国之作来,何况陛下也亲临校场。”
“你的亡国诗,究竟是冲着谁去的?”
这顶大帽子,便直接往白汐落头上扣上去了。
惹得皇后都一阵心悸。
这顶大帽子,若是真做实了,那安平侯府这表姑娘,必死无疑,还会牵扯到侯府。
而且,刚才,她还说过白氏女这首亡国诗作的不错。
她说亡国诗作的不错,便是等同于赞同了白汐落的意思。
若是永安帝知道了此事,会怎么想她。
她身为中宫皇后,却带头褒扬亡国之作。
若是被御史台知道了,少不得又接连不断的弹劾。
皇后此刻,却是没来由的一阵后怕。
原来,这苏锦欢刚才问她白汐落的词赋如何,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给她挖了好大一个坑。
白汐落显然也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分出了轻重利害。
若她说这首词是她作,那她作亡国词,在古代这种规矩下,算是死定了。
可是,若说是她偷得,她一切的计划,为了今日的付出的心血,便都白费了。
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形象,也会轰然崩塌。
又叫她怎么甘心?
可是,她没有选择,苏锦欢把她逼到了绝路。
给了她一道看似多选的单项选择题。
白汐落直起身,眉目低垂,似乎为难不好开口,犹豫了半天,却还是说话了。
“这词,的确是我从书中借鉴而来的。”
“未了解妥帖这词的意思,便乱用,实在是我的失误。”
“不过,也仅此而已,我绝无其他的心思,至于长宁郡主揣度的那些,更是想都没想过。”
话一说完,她便又低下头。
果然,场中声音,又变了风向。
“我就说嘛,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表小姐,能有什么才情,原来是抄袭了别人的作品。”
“我还以为她能胜过长宁郡主,看来是我高看她了,啧啧啧。”
“这样的,哼,怎配和长宁郡主作比?”
字字句句,传入白汐落的耳朵,白汐落简直无地自容。
这苏锦欢,真够狠的。
她们打算用什么样的方法收拾她,她就用用同样的方法,收拾了自己。
也让她前一秒还被众人齐夸赞,后一刻便千夫所指。
此刻,隐在人群中的宋向晚和刘馨月暗自庆幸,还好,暂时没牵扯到她们。
这等言行口忌之事,可千万不要烧到她们身上,惹得一身骚啊。
可惜了,注定不能如愿。
下一刻,苏锦欢转头,幽幽看向她们。
“宋小姐,刘小姐,这词,你们还觉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