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明一听这些官兵竟然是郫县的,一股绝望恐惧之感,由内心深处升腾而起。
几乎要走不动路了。
他这个县令本就是个冒牌货,
那个死鬼胖子陈祖发,真正的汉复县县令,
就是从郫县县丞的岗位上,被四皇子李霸调到涪陵郡汉复县的。
今天幸亏一开始没说自己是汉复县县令,
王吉这些人也都不知道,他们的太爷原先就是郫县县丞。
这要是刚开始就把这个说出来了,恐怕这会已经彻底万劫不复了,
陈祖发从郫县刚调过去几个月,这个黄大人和这些官兵,绝对大部分认识陈祖发。
现在郫县的官兵,要把他这个假陈祖发押到郫县去,这妥妥的是要完蛋呀......
李晓明满脸是汗,不断地用手擦了往下甩,
王吉在后面小声道:“太爷,今夜天气如此寒冷,您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生病了么。”
李晓明横下心来,低声道:“我要逃跑,我要逃跑。”
过了一会,见王吉没动静,
他又低声道:“快想办法,帮我逃跑,等我回来救你们。”
王吉在后面低声说道:“我早有准备,等等机会再说。”
李晓明诧异地回头看了王吉一眼,见他瘸着腿,目光淡定,似乎真的早有准备。
不由得心下稍安,继续跟在马后面往郫县行进。
李晓明一边走,一边借着月光观察周边地形,这地方还真不好跑。
一望无尽,全是平原,并无遮掩行踪之处,
若是此时一跑,后面骑兵一追,人怎能跑得过马?
不由得心下焦急起来,心想,这可怎么办?
真到了郫县,必死无疑,估计事情败露的时候,那陈祖发之死,也非安到自己头上不可。
恐怕要连累昝瑞也一起问斩,孙文宇护送假县令上任,估计也要受牵连。
平民百姓戕害朝廷命官,历朝历代都属罪大恶极,放在明清时期,可都是要凌迟处死的。
李晓明心想,斩我的头就行了,可不能凌迟我呀,这个我真受不了。
他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仔细回忆着,凌迟是从哪个朝代开始的?
记得以前看小说时,似乎从宋朝才开始有凌迟之刑,比如给大官人牵线的王婆,
还有把宋江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方腊,都是在宋朝被凌迟处死的。
还真没见过宋之前的凌迟记录,
想到此处,不由得大感宽慰,只要不凌迟,斩首不疼的,斩过首的人都知道。
他心想,这个时代的人虽然野蛮些,但杀人就是杀人,无非斩首剁头,中规中矩。
到了宋、明、清时代,是文明些了,但这帮文明人折磨人的技术水平,也达到了新高度。
犯了重罪的人,用小刀一天割上一千刀,还要再押回牢里用小米粥养养精神,第二天再接着割。
要么就是明太祖那一套,活剥人皮,剥完还得给人家再塞上草,
叫作:剥皮揎草,明朝可没少剥人的皮,
甚至有野史记载,明朝光当官的,就被剥了十几万张人皮,不知真假。
李晓明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脑子里面五花八门的东西不断翻腾,
没办法,他就是这样的人,平素里多思多虑,生死关头也挡不住他的想象力。
得精神分裂症的,往往都是他这种人,
他此刻又想到,自己被斩首之后,刘主簿还有蒲县尉,是什么反应呢?
老孙又是什么反应呢?
正在脑子里过电影,只听后面王吉悄悄拉了拉绳子,低声地说道:“这里,东边。”
李晓明往东一看,只见远处有一大片阴影,极有可能是大片的林子。
近处地面上有条凸起的黑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正在细细思索,后来传来王吉的低声:“河堤。”
李晓明顿时心头一片空明,若是有条南北的河,
我还怕什么骑兵,只需狂奔到河边,游过河去,骑兵只能干瞪眼。
他把心一横,低声对王吉说道:“就这里。”
王吉不吭声了,李晓明心想,虽然地形上有逃跑的条件了。
只是手被绑着,还被绳子穿着,如何能跑?
“哎呀......”
正在思索脱身之策,只听后面的王吉大叫一声,把李晓明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只见王吉倒在地上,有气无力。
那前面骑马的黄大人拍马回转,先劈头抽了王吉一鞭子,
骂道:“你作什么妖呢?快起来继续赶路,否则将你就地正法。”
王吉假装哭诉道:“官爷,小人腿上原有些毛病,今夜又走了这么两个时辰了,
实在是走不动了,就让小人歇上一歇吧!”
后面的步兵也有些累了,小声禀告这个黄大人道:“大人,这贼是个瘸子,想必不假,
兄弟们也都疲惫了,不妨就地休息一下再走吧!”
这姓黄的犹豫片刻,心想,有这么多人看着,能出什么幺蛾子?歇歇就歇歇吧!
于是下令原地休息一时半刻,再重新上路。
众士兵和一干贼寇,都坐在路边麦田的地垄上休息,大声说笑
王吉又跟李晓明凑近了些,悄悄将鞋子脱下来,露出事先藏进去的枪头剔肉刀,
用背后双手拿了,去割李晓明手上的绳子,不料手背在后面,拿捏不住力道,
一刀扎在李晓明屁股上,李晓明忍不住“哎呦”一声,把王吉吓了一跳,
那姓黄的听见他这声,骂道:“你这贼首,最是鬼头鬼脑,
若再鬼叫,等会回了县衙,让你尝尝六十斤大枷的滋味。”
李晓明连声告饶,向黄大人道:“官爷莫怪,小人出门在外已久,想是身上生了虱子,
刚才咬了我一下,怪痒得慌,不碍事的,我且让我同伴帮我挠挠就好了。”
姓黄的扬了扬手里的鞭子,冷笑道:“若是解不了痒,过来找我,我这个最解皮痒。”
李晓明连声道:“不用不用,这就好了。”
于是,王吉放心大胆地给李晓明割绳子,
二人背靠背,不停的动弹,众官兵都以为他们在挠痒痒,也不去理他们。
稍顷,手上绳子和穿人的长绳俱被割断,王吉将剔肉刀塞到李晓明手里。
李晓明仍将手背在后面,手里握着那根长绳的两处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