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益起身,拍了拍李孝行膝盖上的尘土,又摆正了李孝行的衣冠,说
“侍奉君父也是孝,你李孝行不愧孝行二字!陛下绝不会亏待于你!”
上官云益回到政事堂后,萧平旌还在处理政务。
见到上官云益后,萧平旌很不开心,他紧张地对着桌子甩着手指对上官云益责问道
“李孝行今天在朝堂上的举措很危险!他这是要出头,把谏院的矛头全顶在他身上!如果谏院不联名上书,也会各写各的上书,淹的李孝行无地自容!更有甚者,会在李孝行的家乡造谣攻击李孝行的亲人!他有想过后果吗?”
上官云益没有说话,萧平旌背着手看着书架上的玉花瓶,又问
“你问过了李孝行为什么要这样了吗?”
上官云益道
“陛下,臣没有问。李孝行自己说,这是为了天下考虑,就算是浑身是血,他也会忍着疼。臣想,他是坚决维护陛下的人,他亦说,是忠是奸,天下人自有定论。”
萧平旌回过身来,坐在座位上
“没想到,为了一个谥号,一个礼法之争,要弄的朝堂论礼,甚至现在搞成了这个样子!不行,李孝行这人,朕一定要保他!接下来谁要上书弹劾李孝行,朕都绝不答应!”
在谏院之中,窦一时被几十名文官围着,周谨指责道
“李孝行真是个奸贼!陛下不尊祖宗礼法,真是天理难容!我们要联名上书,让陛下罢免李孝行的官职!”
有人反对道
“李孝行这种人应该关进悬镜司的大牢里!这种居心叵测只会讨好陛下的人,有何颜面活于世上?”
又有人建议道
“不对,我们应该各自上书弹劾李孝行!窦大人,赶紧做吧!”
窦一时道
“嗯!祖宗礼法不守,天理难容!陛下违背祖制,日后必定天怒人怨!我们赶紧上疏吧!”
过了一些时日,上官云益找到了黄朗,对黄朗说
“黄朗,你派段桐舟,带悬镜司精锐差役前往岳阳府,把川东经略使李孝行的母亲接来汴梁。尽量带最好的精锐去,行踪不让人所知,所需通关关文和出城的关文我已经准备好了。要多少钱,你也跟陛下说清楚。”
黄朗道
“遵命!我这就去办!”
不一会,高福把上书都捧进了萧平旌的御桌上。
果然,弹劾李孝行的上书堆积如山,令萧平旌搓着额头,真是闹得焦头烂额。
现在萧平旌心想,武靖皇帝萧景琰真是顾头不顾腚,他为了制止党争现象的发生,设立了谏院,受到赤焰案时,太宗皇帝大规模捕杀、下狱谏官的影响,萧景琰矫枉过正,设立了不准杀谏官的祖制。
如今的谏官摊上一件事就“谏”,早就脱离了萧景琰设置谏院的初衷,他们在事实上已经形成了一个朝廷派系,当然,这也有萧景琰想要拉拢士大夫的无奈因素,不过无论如何,萧景琰的行为,已经为后人造成了不少困扰。
现在刚刚到了初春,萧平旌满头大汗,他翻着这些谏院的奏疏,看来是清一色要把李孝行给一撸到底,他不打算批复了,直接说
“召窦一时、周谨、孙宝赞入政事堂!宰执、枢密院官员等退避。”
三人来到政事堂内,萧平旌对窦一时说
“窦一时,祖宗之法包含了四书五经的全部内容,你有没有办法反驳李孝行前些天在朝堂上的言论呢?”
窦一时说
“臣等无法反驳李孝行的言论,但李孝行是奸臣无疑!”
萧平旌道
“既然无法反驳,那说明李孝行说的话是对的,为什么说他是奸臣呢?”
周谨说
“因为李孝行不遵守祖宗礼法,与所谓民心无关!他就是违背了祖制,违背了天意。”
萧平旌疑问起来,他一边问,又一边拿起了梁太祖景运皇帝的祖训来说话了。
“失了民心,遵守再多的‘道’,遵守再多的祖宗礼法,又有什么用呢?你们的这些上书,别再给朕递了!李孝行做的好不好,明年问问川东路的百姓就知道了!如果川东路的百姓讨厌李孝行,朕就把他下狱抄家!这也符合太祖景运皇帝立下来的祖宗之法。”
萧平旌这么一说,窦一时完全无法辩驳,因为李孝行确实没有恶行,川东路的百姓对李孝行爱戴的不得了,因为李孝行贯彻的是萧平旌留下来的政策,所以施政非常平稳。
换个思路来说,如果川东路的百姓反对李孝行,也是间接地反对萧平旌。所以在这个思路上,不论是王士龄还是李孝行,会竭力想办法治理好四川百姓,为萧平旌获得更多的政治声望。
孙宝赞强词夺理起来
“陛下!难道您真的要违背天意,而起用李孝行这样的无耻之人吗?”
萧平旌大怒起来,他终于忍不住这些谏官了,他一把把那些奏疏给扫飞在地上,守在政事堂内的禁军听到了萧平旌的动静,纷纷冲进来,拔出了刀枪,卫队长说
“谁敢忤逆陛下?”
萧平旌道
“把刀都给朕收起来吧...周谨、孙宝赞,朕已经安排你们回到家乡去办事了,你们怎么还挂着谏院官员的名头啊?不要再和朕争这个了!”
周谨和孙宝赞喊道
“陛下!陛下呀!”
萧平旌背过身去,不看他们
“把他们都给朕拖出去!让他们离开,朕不想听他们说话!”
禁军喊着遵命,走上来把窦一时等人给拖走了,窦一时哭喊道
“陛下!您连祖宗之法都不认了,这世上还有如此不肖子孙吗?”
周谨喊道
“陛下!您不能这样呀!”
孙宝赞喊道
“如此,臣就以死劝谏陛下!”
萧平旌嘲讽道
“你敢死吗?朕看你也只是为了个功名而保命吧?”
晚上,孙宝赞在家里挂了一条白绫,他写下了遗书,遗书上这么说
“陛下,臣活了四十有八,尊奉孔孟之道,经书教学,只为遵从大道!如今陛下不听劝谏,任用小人!臣悲痛不已!国家养士110年有余,是时候该为节操大义而去了!”
说罢,孙宝赞哭着站在了椅子上,挂在了白绫前,哭着说
“陛下,臣去了!”
随后,孙宝赞踢翻了椅子,一阵风吹来,蜡烛熄灭了,孙宝赞也上吊自尽了。
现在难题回到了萧平旌的头上,因为孙宝赞走了一招“道德绑架”,用自己的生命,来逼萧平旌处罚李孝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