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椭圆形办公室内,罗斯福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轮椅扶手,桃心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窗外传来示威者的口号声,透过双层玻璃变得模糊不清,却仍能分辨出\"不要战争\"和\"保卫美国\"两种声浪的撕扯。
\"总统先生,东京又拒绝了我们的最后通牒。\"国务卿赫尔摘下眼镜,用丝绸手帕擦拭镜片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们甚至没打开文件。\"
罗斯福望向壁炉上方的世界地图。菲律宾像一颗孤悬的棋子,被红蓝两色图钉钉在太平洋的中央。壁炉里燃烧的松木噼啪作响,爆出一串火星,在总统深蓝色的眼眸里投下转瞬即逝的光点。
\"给麦克阿瑟发报,\"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让他们把飞机疏散到备用机场。\"
赫尔重新戴上眼镜时,金属镜架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您认为日本人会先打菲律宾?\"
\"不,\"罗斯福转动轮椅,阴影笼罩了他的半边脸庞,\"我只是突然想起,下棋时最先被吃掉的,永远是自以为安全的棋子。\"
列宁格勒地下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发出垂死般的嗡鸣。埃里希的试管架上,某种猩红色液体正在缓慢沸腾,气泡破裂时发出黏稠的噗噗声。显微镜下,变异的菌株像活物般蠕动,将培养液染成诡异的玫瑰色。
\"雪绒花p型。\"他用镊子夹起一片载玻片,玻璃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日本人把它改良成了武器。\"
叶卡捷琳娜的军靴踏碎了地上一块结冰的血渍,碎裂声像子弹穿透颅骨。她突然抓住埃里希的手腕,皮革手套与白大褂摩擦发出窸窣声响:\"你早就知道?\"
通风口灌入的寒风卷着硝烟味,吹散了实验台上泛黄的笔记。某页纸上潦草地画着菲律宾地图,马尼拉湾被红圈标记,旁边写着日期:12月8日。
联合舰队司令部的茶室里,山本五十六凝视着茶碗中旋转的抹茶粉。茶筅搅动时发出规律的沙沙声,掩盖了隔壁电报室滴滴答答的摩斯电码。
\"赤城号的飞行员都接种完毕了?\"他突然问道。
南云中将的茶杯在托盘上轻轻一颤,瓷器相碰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是的,阁下。但军医报告说...有些人出现了发热症状。\"
山本端起茶碗,抹茶的苦涩在舌根久久不散。窗外,东京湾的海水反射着正午的阳光,刺目得让人流泪。他想起三天前那个德国科学家诡异的微笑,想起那人留下的金属箱里,那支标着\"雪绒花p\"的安瓿瓶。
\"不影响作战。\"他将茶碗重重放回托盘,釉面与红木碰撞的声响像手枪上膛,\"日出前起飞。\"
12月7日傍晚,克拉克机场的塔台里,机械师曼努埃尔正在擦拭p-40战斗机的挡风玻璃。酒精棉球擦过有机玻璃时发出吱吱的响声,混合着远处土着妇女叫卖芒果的悠长吆喝。甜腻的果香与航空汽油的味道在热浪中交融。
\"中尉,听说珍珠港那边今天有舰队演习?\"他随口问道,手指蹭到机翼上一块未干的油漆,刺鼻的香蕉水味道立刻粘在皮肤上。
美军飞行员懒洋洋地嚼着口香糖,薄荷味随着他说话的气息飘散:\"放心菜鸟,日本人要打也是先打我们这——\"
警报声突然撕裂了暮色。
华盛顿时间12月7日下午,白宫的电话铃声像一把尖刀刺穿了历史。罗斯福接起电话时,听筒里传来海军部长颤抖的声音,电流杂音中夹杂着遥远的爆炸声。
在菲律宾,何塞看着天际线上突然出现的银色光点,那些光点越来越近,逐渐变成带着血红圆徽的机翼。他手中的步枪突然变得无比沉重,枪托抵着肩胛骨的疼痛如此真实。
而在列宁格勒的地下,叶卡捷琳娜盯着埃里希的显微镜,看到培养皿中的猩红菌株突然疯狂增殖,像一场微型爆炸般吞噬了整个视野。
\"上帝啊...\"她听见自己说。
埃里希终于转过身,白大褂下露出德军制服的金色纽扣:\"不是上帝,上校。是战争。\"
窗外,第一枚炸弹落下的冲击波震碎了实验室的玻璃,无数晶莹的碎片在空中飞舞,每一片都映照着不同角落正在崩塌的世界——珍珠港燃烧的战舰、马尼拉坠落的飞机、华盛顿总统紧握轮椅扶手的苍白指节。
1941年12月1日,东京皇宫的御前会议厅内,檀香的青烟在低垂的帷幔间缭绕。天皇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漆器茶杯,釉面冰凉如刀锋。东条英机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陛下,美国人不会让步。\"
茶杯被放回案几,瓷器相碰的声响像一记清脆的判决。窗外,初冬的风掠过护城河,水面泛起细碎的波纹,倒映着会议厅内摇曳的烛光。
\"那么,\"天皇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就让他们记住日出之国的怒火吧。\"
地下实验室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将叶卡捷琳娜的影子投在斑驳的水泥墙上,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黑鹰。显微镜下,猩红的菌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吞噬着培养皿中的营养琼脂,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这不是自然变异。\"她猛地抬头,实验室的寒气让她的呼吸在面前凝成白雾,\"埃里希,你们对它做了什么?\"
德国科学家背对着她,白大褂的袖口沾着暗褐色的污渍。通风管道传来遥远的震动,震落了几缕墙灰,苦涩的尘埃飘进叶卡捷琳娜的鼻腔。
\"柏林叫它'雪绒花计划'。\"埃里希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但东京给了它新名字——'新高峰'。\"
卡尔·冯·里希特的手指被咖啡烫得发红。国务院密码室的空气里飘着油墨和汗水混合的酸臭味,电报机哒哒的声响像一挺永不疲倦的机枪。
\"汉斯死前说过什么?\"他盯着艾米丽,女人金发间的茉莉香水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艾米丽从胸衣里抽出一张对折的相纸,展开时发出脆响。照片上是珍珠港的航拍图,日期戳显示拍摄于三天前,九艘战列舰像玩具般排列在福特岛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