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办法也就只能走着看,也许老大过不了多久就回学校了呢。这一晃十月份就要过去了,明慧让福来从碧云轩店里取些棉花和棉布来让金铃给丫鬟们裁棉衣。韩青、章良成、刘勇、许辉他们让店里的裁缝给做就行了。店里的伙计、店员、学徒也都每人做一件新棉衣。金铃在缝纫上很有些天赋,缝纫机用了几次就能上手了,一用上缝纫机进度就快多了,对缝纫机她也赞不绝口。她还拿出钱来准备给她母亲、妹妹买一台缝纫机使用,她在大宅门里干了这些年也攒了些钱,三百六十块钱她还付得起。她大妹妹十五岁快十六,裁剪的手艺也不错,有了缝纫机可以在家里接个制衣的活计。这年月要是出去找工作,也是男人机会多。
这个月砖厂的窑里终于能烧出来些像样的瓷砖,明慧让郭什他们用卡车送到‘静漪园’去,把一楼大厅的地面都铺好瓷砖就基本完工了。
至于家具布置黄氏去各个家具铺子看了一些,西式家具行情她也都看过一遍,西式的铁床沙发的价格都很贵,黄氏对西式家具并不喜欢,还是想着中式家具好看的多。明慧让她只管照自己喜欢的来装饰,旧的家具若有合适得也可以用,要是让家具行定制也可以。黄氏逛了旧货店倒是看上了一个紫檀的莲花床,这张床虽然没有明慧上回在郡王府买回来的大,也足够睡四五个人,床腿和底座上是层层的莲花瓣,既精致又典雅。虽然是旧的但保养的不错倒没有什么破损。但店家说是卖家寄卖得非一千二百块钱不卖。这个价钱在旧货里可不便宜,黄氏回来和明慧提起来,明慧说:“买,喜欢就买回来。”还陪黄氏去了跟店家说:“货可以,但要见见卖家!”
这个卖家姓袁,叫袁季白,也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白面书生,一身灰色夹袍收拾得很简洁大方,明慧只是说要再买些家什,看看卖家还有什么货没有。这个袁先生还真是有些东西要出手,他以前也没料理过这等家事,也有人要买货但是按破烂家具收给得价格太低了,就是旧货铺子也给得很低,他不得已才选择寄售。但说实在的也有一段时间了,这越是大件越不好卖。真有钱的还看不上这个,宁愿买洋货,普通百姓天天为柴米油盐发愁可买不起这东西。
他带着明慧她们一行人来到西单一个大宅子的后门进去,这个宅子估计是个大三进院子,因为袁先生是直接带她们从后角门进来的,没走前面,这个后院很空旷,细软、床账什么的都已经收了去,墙上的书画也摘走了,空留下尘土的印痕。但木制的粗苯家具还在,书架、柜子、书桌、衣帽架、条凳鼓凳还有几个巨大的瓷瓶在地上搁着。这房子不错,位置也好,姓袁,也不知道此“袁”是不是彼“袁”。
“袁先生是要搬家吗?”明慧问。
“嗨,这个……是呀……”袁先生脸上颜色不太好看,他这房子是祖产,房子阔大,但他们后辈却维持不下去了,只能去租下一套小房子安置家小,把大房子租出去用租金维持家里的开销。这些个家具什么的新租户都不用,让他们自己搬走,但他新租的小院子可安置不下这么多的家具,就只捡能用的搬走了,这些个用不上的就拿来换银元。前辈创业不易自己这辈出卖家什究竟不大光彩。“你若是喜欢,就一起收了去吧!”袁先生有些意兴阑珊。他看黄氏、明慧、韩青都是面善之人,他也不耐烦一件一件的和人讲价。明慧让他说价,他要了三千五百块钱,明慧都答应了,还跟他说:“先生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家开着一家绸缎铺子。”说着递上了一张名片。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学得这个恐怕用不大上。”袁先生一声苦笑。
“我新开的店里还有职位,先生要是有闲可以来看看,别在家里闷着了。”明慧有心招揽他,这民国的知识分子可不多,有些专业技能的人都少,多得是出力气的文盲。但这位估计还是名门之后,清高得很,多半不肯从商,所以明慧并没有说让他当什么账房什么的,只留个活话,看他自己需要再来找她就行了。
明慧付了钱,让韩青他们开车来把袁先生这些个家具连那几件瓷器摆件都拉到‘静漪园’去了。
黄氏、明慧、锦兰她们一行人和袁先生告辞出来,这个时候燕京市民已经开始囤大白菜还有萝卜,买煤和柴火准备度过漫长的冬天。冬季是最难过的季节,要是没有可以保暖的房子和一定量的食物会有不少人冻死在冬天。缝制冬衣的人家多了起来。碧云轩店里来买棉花的人多起来。这棉花以前是附近的农户送来的,以前霍老爷还去外地收棉花,但今年九月忙着储备物资,葛掌柜也不得空,外边的棉花就没收。附近的和郊区的就自己雇车送来了收了一部分,比起往年是少了不少。明慧在浙兴公司定了不少新花色的毛呢料子适合给时髦的少爷小姐们做大衣。还把夏天里就进了货的皮夹克都挂了出来。小件里添了羊毛围巾和羊毛袜子、羊毛手套、棉皮鞋。
还有小三轮车卖得也不错,附近邻居也有好几户都买了,正一车一车往家里运大白菜和萝卜、土豆。
金铃的妹妹金喜得了姐姐出钱买得缝纫机,学了三四天就挂了个牌子出来:代缝棉衣,附近邻居自己出棉花、面子、里子,再给三块钱加工费她就可以给代缝出一套新棉衣。她手脚麻利,她妈妈帮着裁剪,她上缝纫机给缝制,一天能做不止一套棉衣。一个月至少能收几十块钱,算是能养活六口人了,不用老啃姐姐的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