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怡并不知道一窗之隔的苏宴宁在想什么，她切好菜才发现家里米面粮油都没有，油盐酱醋也基本没什么了。
郭大姑原本就买好了今天的火车票，不管房子能不能租出去今天都要离开，所以家里除了院子里还没到采摘时候的一些菜，什么都没有。
楚怡看着空荡荡的橱柜不由失笑，哥哥没做过什么活，忽略了这些问题，自己怎么也跟着犯傻呢？
想了想准备回屋里看看拿些什么东西先和左右邻居换点儿做饭的调料什么的。
刚进屋，就见苏宴宁正无聊地倚着窗台抠炕面上的干草玩儿，见她进来，抬头一脸好奇地望着，眼里写满了“饭好了吗？能吃了吗？”
楚怡脑子一片空白，她觉得她可能是到这个世界后，事情太多太赶时间的缘故，做事总是忘东忘西的，应该先把被褥铺到炕上再去干别的啊？
“家里没有调料和米面，这会儿供销社和粮油站都关门了，我先去邻居家换点儿。”楚怡一边解释一边整理拿来的行李，把被褥展开铺到炕上。
苏宴宁蹲在她没铺到的地方，恶趣味地把脚塞到没展开的褥子下面，腿把褥子挡了个正着，看着用手捋褥子的楚怡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
楚怡单手把这个小坏蛋拦腰从炕上抱了起来挂在自己腰上，另一只手去铺褥子。
苏宴宁被突然的失重感吓得闭上眼叫出了声，等回过神，就发现自己被托着屁股抱着，两腿盘着楚怡的腰，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浓黑的头发衬得她脖颈白皙、面容秀美，那有些毛茬的大麻花辫扫在他手上，酥酥痒痒地。
苏宴宁安静地把头埋进她深陷的锁骨处，努力平息下有些躁动的心思：“你要拿什么和邻居换？我那儿有红糖、奶粉和大白兔奶糖。”
楚怡笑笑，像逗小孩似得托着他的屁股颠了颠，只觉得怀里的人太轻了，抱起来除了手抓的地方都没多少肉：“那些稀罕东西你留着自己吃，好好补补身体，我拿些钱和票过去。”
苏宴宁皱眉跳脚：“你这是什么语气？我比你大，我是你哥，不许逗我。”
被那双圆润的杏眼瞪着，看着那嫩白脸蛋飞上一朵红云，楚怡识趣地不再逗羞恼的哥哥，单手把被褥铺好，才又把手里的人放下：“那哥哥先在家，我带回来的包里有桃酥，先吃点儿垫垫肚子，没得干看看书或者睡一会儿，等会儿饭就好了。”
然后就感觉身上被踢了一下，不重，轻轻地，像小猫爪踩奶似得，楚怡心都软了，但面上还是一副被踹到的样子：“哎呦！好疼！”
“哪儿疼？我没用多大力气啊？我看看？”苏宴宁眼睛瞪大，慌忙上前查看，刚探头过去，就猝不及防被捧着脸亲了口。
罪魁祸首拍拍屁股跳下了炕：“骗你的，我去借东西了。”
苏宴宁气得咬牙：“楚怡！”
*
楚怡敲开了隔壁家的门，开门的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你是谁？你找谁呀？”小女孩声音甜甜，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圆圆的脸蛋上还带着婴儿肥。
“你家大人呢？”楚怡扫了她一眼，问道。
小女孩有些被她冷冰冰的声音吓到，半晌反应过来，扭头就往屋里跑：“奶奶！奶奶！有人找！”
楚怡站在门口，：……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喊什么喊，有人来你不会招待？啧！”又扭头冲门口的楚怡喊，“你是隔壁新搬过来的？什么事？”
楚怡不意外她知道自己新搬来的身份，毕竟两家的院子又不高：“婶子，我这新搬来，家里什么都没准备，来找您换些东西。”
“一个女娃咋这么高”，老太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小声嘀咕了句，又放开音量，“进来坐会儿说。”
楚怡依言进去。
这是个比她家略大些的院子，院子里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中心的空地上栽满了葱姜蒜苗等蔬菜瓜果，看上去热闹极了。
“你是罗家的什么人？”老太太问。
“罗家媳妇是我远房姑姑，我姑她要去随军，正好赶上我来县里上班，就让我先住这边的房子里。”楚怡按照之前商量的答复。
老太太撇了撇嘴，心知不是真话，但也没说什么：“你拿啥换？”
楚怡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十块钱，换一斤白面，一担柴火和一些油盐酱醋。”
“我们这可是……”，老太太看着那十块钱两眼放光，但还是想讨价还价，正说着，看见楚怡那双冷漠的眼，不知怎么把话咽了下去，转了口音，“我们这可是上好的白面，远亲不如近邻，要不是你是我们邻居，才不会这么便宜你呢。”
楚怡懒得管她从中能赚多少，反正就这一次，明天她中午休息就买回来了。
全程盯着老太太装好自己要的东西，确保她给的是自己要的白面，没掺什么棒子面之类的，这才放下心来。
楚怡把东西带回家，考虑到今天太累，怕哥哥身体受不了，做饭时还往里面掺了些灵泉水，简单做了一顿饭。
两人吃过之后，就烧水洗漱上炕睡觉了。
等苏宴宁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从睡梦中醒来，天已经大亮，屋子里空无一人。
看着透过窗帘洒进来的阳光，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这么香了，自打接到下乡的通知开始，原本是惶恐紧张到后来与家人分别的不舍，等到下乡又被旅途的颠簸劳累了身子，第一天就发烧不说，之后更是几乎无缝衔接的结婚进城买房……
这短短三天，他简直就像是过了三年。
他静静地躺在被楚怡收拾地干净整齐，铺了好几层厚厚被褥的炕上，看着明亮的玻璃，金灿灿的阳光途经玻璃、窗台、被褥，最后落在他的脸颊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
直到肚子发出饥饿的抗议，他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懒洋洋地从被窝里钻出来。
披上军大衣，趿拉着鞋子，刚要推门出去，就见紧闭的屋门上用铁丝勾了张纸。
凑近一看：“宴宁哥，我去上班了，炉子上温着早饭，等你醒了记得吃，午饭我会从外面带，你不用操心，要是饿了，炕柜里有桃酥，你先吃着垫垫。”
苏宴宁推开门果然在炉子上看见了一口锅，从里面拿出自己的早饭：一碗粥、几个馒头、一颗鸡蛋和一碟小菜。
简单洗漱过后，苏宴宁捏着宣软的白面馒头，心里酸酸胀胀，这年头粮食紧缺，哪怕是在京市，有权有势如自己大伯，也只能保证全家吃上二合面馒头，别说这么宣软的白面馒头了。
楚怡，你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心里那个人是谁？
食不知味地吃了顿早饭，笨手笨脚地把被子叠起来，苏宴宁坐在炕边上发呆：接下来自己该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