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的爽快是要用长久的辛苦换的;撒下一个谎的同时就意味着要为圆这个谎撒下成千上万的谎。
被哥哥的笑容迷得晕晕乎乎的楚怡,在告别哥哥上车卸妆的时候,才清醒过来,未来一段时间,自己有事儿要忙了。
原本只是打算“日抛”的身份,变成了常用的,这中间的工作量还是很大的。
先是打电话让人给“韩央”这个身份安排好户籍信息,又找人给“韩央”编造了一段凄惨的身世。
在身份办下来之后,联系了中央艺术大学,许下重利,成功把“韩央”安插进音乐系大一名单里。又经过沟通,在学校流浪猫救助志愿者协会成功挂名。
楚家不愧是老牌世家,能量不容小觑,仅用一个多月就能造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心人甚至能联系到韩央的初中同学、幼年时的邻居,听到他们对“韩央”这个人的评价。
这一通操作过后,等到“韩央”成为一个切实可查的人的时候,剧情的开始——沈宴宁的生日宴就在眼前。
这个时候的“韩央”已经是一个被邻居交口称赞的为人善良乐观、勤奋好学的好少年了。在收到中央艺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与父母自驾游庆祝,结果发生了车祸,父母都在车祸中丧生。唯一活下来的韩央为了避免触景生情,卖了老家的房子独自来到京市上学。
当然,这期间,楚怡也累得够呛,不过哥哥时不时发来的消息让她完全感觉不到辛苦。
哪怕可能根本没有人会去验证“韩央”这个人的存在,自己是在做无用功,但事关哥哥,楚怡不敢有丝毫懈怠。
“央央,周四你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出来玩?”
猫咪探头.jpg
为哥哥专门设置的提示音响起,楚怡看着手机上可可爱爱的表情包,幻视了哥哥探头探脑的可爱动作,不自觉嘴角上扬,长按保存了这个表情。
这是一部“韩央”专用的手机,手机里目前只有哥哥一个联系人。
楚怡看向手机的目光异常温柔:“好啊,到时候我去找你。”
消息发出后,手顿了顿,在收藏的表情包里精挑细选了一张发了出去。
猫猫比心.jpg
虽然这段时间既要到楚家的各处产业巡查,又要忙着做实“韩央”这个身份,但楚怡还是每天都抽出时间和哥哥聊天互动,维持这个新鲜出炉的“朋友”身份的热度。
忙并快乐着。
*
沈宴宁特意留到人都走得差不多才出了教室,没办法,他刚刚恢复了走路自由。
过了将近两个多月脚不沾地生活的他,腿脚已经娇气起来了,不仅走路用不上什么力气,稍微走快点儿就觉得脚被硌得生疼,一个不注意就得摔一跤,只能在龙行江的虚扶下慢慢踱着步子走。
所以他从不和赶着出教室的同学们挤,反正他时间足够充裕,不需要着急。
刚出教室,他一眼就看到了静静站在教室门边的“韩央”,短发的少年此刻有点儿狼狈,被下课从教室里蜂拥出的人群挤得头发凌乱,衣服也有些褶皱,脚上的白色运动鞋上还留着几枚脚印。
沈宴宁一见就笑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旁边等着啊?下课人这么多。”
“韩央”状似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看沈宴宁走得艰难,主动伸出手扶住他的胳膊。
“慢点儿,你这脚好了吗?要不再多修养几天?”“韩央”皱眉看着沈宴宁微微发颤的腿。
“央央,你怎么和我妈一样啊?都想让我多休息,本来就只是扭伤而已,再多休息几天,我估计路都不会走了。”沈宴宁闻言便笑了起来。
“那你注意着点儿,慢慢走,不着急。”楚怡看着面前人笑得一脸灿烂的小脸,有心说不会走就不走,想去哪儿我都抱着你,但碍于两人友谊还没到那个地步,只能叮嘱。
“我都计划好了,今天国家博物馆有一场古书画艺术特展,我特别想找个人一起去呢,可惜他们都没时间,幸好还有你。”沈宴宁语气欢快,“我们看完展就去附近新开的那家餐厅吃饭,你说怎么样?”
“韩央”脑子被“幸好还有你”这句话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立体回荡,大脑已经宣布宕机,只顾红着脸点头应是。
等到上了车,“韩央”才回过神来,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几只毛绒玩偶:“听说你要过生日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的,上次活动的玩偶见你喜欢,我特意把之前的玩偶每个样式留了一个,你看看喜欢吗?”
沈宴宁看着面前活灵活现生动可爱的猫咪玩偶,惊喜万分:“哇!谢谢!我真的好喜欢啊!”
“韩央”满脸宠溺地看着他开心地抱着玩偶顺毛,上次看到哥哥一脸不舍地望着其他玩偶,自己就又找人专门定制了这几个,都用的是上好的布料和填充物,仔细消毒杀菌过才敢拿出来送给哥哥。
“你还真会送,其实今天正好是我生日。”沈宴宁一脸兴奋。
“是吗?那祝你生日快乐!我听说你这周六会办生日宴会,原来是今天吗?”一脸无辜的“韩央”假装自己不知道。
“生日宴定在周六是为了方便大家的时间,而且那天主要是我爸妈他们那些大人交际,和我同龄的没几个。以往,我们几个都是在生日当天聚一聚,可惜今年他们都要高考,得留着假期等到生日宴那天请。”沈宴宁说到这里有点儿低落,像安澜这样和他关系好的小伙伴只能在生日宴那天见到了,而且那天那么忙,估计大家没办法交流太长时间。其他的富二代和他又不怎么对付,总是暗戳戳阴阳他。
“今年这不是还有我这个朋友呢?”“韩央”舍不得他露出这种低落的神情,连忙安慰。
沈宴宁的情绪向来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又恢复了精神:“你想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吗?我这里还有邀请函。”
“韩央”犹豫着拒绝了:“宴宁抱歉,我之前不知道这件事,周六那天还接了一个家教,已经和人约好的改不了。我今天陪你好好过一个生日好吗?”
楚怡那晚会以楚家家主的身份出现,并正大光明地和哥哥自然建立联系,“韩央”肯定不能出现。
“唔,那好吧。没关系,今天咱们好好庆祝。”车开到了博物馆,龙行江和“韩央”一左一右扶着沈宴宁出了车。
“央央、龙哥,真不用这么小心,我就是坐的时间久腿有些麻而已,过会儿就好了。”沈宴宁被架在两人中间,脚趾快抠出个三室一厅了。
奈何两边的人都不怎么放心,就看刚刚下车的时候,沈宴宁差点儿爬不下来的样子,怎么会放心他自己走呢?
“那个小哥哥是腿脚不好吗?被两个人搀着?”
“这哪儿是腿脚不好啊,分明是那啥嘿嘿嘿……”
“这么漂亮的小哥哥双腿发软,不管是憨厚壮汉攻还是清秀小哥攻,都很好磕啊!”路过的两个小姐姐在旁边交头接耳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诡异笑容。
沈宴宁耳朵尖,听到小姐姐交谈中漏出的几个字眼和看向自己发出的“桀桀桀”的笑声,不由头皮一麻,加快了脚步。
“哎呦!”刚刚加快脚步,脚下就是一疼,沈宴宁腿一软就要往地上坐,正好被后面快步跟着护着他的“韩央”抱了个满怀。
“央央,你没事吧?”被抱在怀里的沈宴宁因腿软心慌了一瞬后就感受到了胸前的柔软和腰间的力道,没想到韩央看起来高高瘦瘦的清秀书生模样,肌肉力量这么强大,胸肌也很发达。
沈宴宁又开始习惯性走神。
楚怡看着安静埋在自己怀里的后脑勺和哥哥紧抓着自己前胸衣襟的手,心里旷日持久的喧嚣得以平复,内心涌上一股满足,好像残缺已久的身体终于找到了契合自己的那一部分,发出舒服的喟叹,真想这么一直抱下去啊。
“宁宝,你没事吧?”龙行江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入神。
“龙哥,我没事,咱们还是走吧。”沈宴宁感受到旁边女生的猛然兴奋起来的情绪,选择逃避。
“韩央”也只好恋恋不舍地把沈宴宁放开,扶着他在地上站稳才缓缓松了手。
沈宴宁这下也不敢走太快,在两个人的保护下慢慢走进博物馆。
*
等到从博物馆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沈宴宁本来体力就不行,从画室走到校门一千来步就喘个不停,更何况是这休息了两个多月的现在,一圈逛下来,额头早就布满了细汗,双腿发软,脚底一接触地面就针扎似的疼,每迈一步腿脚都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楚怡看着心疼极了,也不管什么关系不关系、暴露不暴露了,径直把人儿打横抱了起来:“宴宁乖,我抱着你去休息休息,你这脚刚好,别累坏了。”
龙行江看着抢了自己活的“韩央”,内心满是问号,什么时候伺候人的活儿都有人要抢了?
“我是不是特别沉啊?央央,要不还是我下来走吧?”沈宴宁吃了一惊,有些忸怩,却被“韩央”一巴掌轻轻拍在了屁股上。
“就你这点儿分量,小瞧我呢?老实待着,不累啊?”
沈宴宁闹了个大红脸,也的确累了,便不再坚持,顺着“韩央”,让他把自己抱到了休息区。
“韩央”轻手轻脚地把沈宴宁妥帖放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让他靠着沙发背,脚搭在沙发扶手上。
“这样不好吧?”沈宴宁家教很好,觉得在公共场合歇歇脚就好,完全不至于把脚放在沙发上,不想刚刚一动就觉得小腿抽筋一样地疼起来,疼得他龇牙咧嘴,险些昏了过去。
“韩央”急了,不管那些礼数规矩,直接一手托着沈宴宁的小腿肚,一手握着鞋子,飞快地把两只鞋子都从脚上褪了下来,又把裤腿向上挽了一截,露出笔直白皙的小腿来,小腿肚上的软肉此刻正颤颤巍巍地和众人打着招呼,几条细细的青筋紧绷在晃荡的嫩肉上,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爱。
“韩央”一见就沉下了脸来。
沈宴宁被吓得猛地想缩回腿,却被“韩央”一把握住脚踝,把脚上套着的素白袜子也脱了下来,原本白皙娇嫩的脚早通红一片:珍珠般圆润整齐的脚趾委屈地挤挤挨挨在一起,微微有些红肿:再看原本细腻顺滑的脚底更是凄惨,遍布青紫和红肿,脚心甚至磨出了几个透亮的水泡。
“韩央”看着这让人心惊的一幕,心疼得无可复加,胸中又生出一股无名火来,但看着委委屈屈缩在沙发里的宝贝,终究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只是沉默着搓热了手心,顺着小腿肚往下仔细按摩起来。
“嘶……疼……”刚一下手,沈宴宁倒吸一口凉气,发出细弱的呼痛声,眼泪立马盈满了眼眶。
“韩央”手下一顿,到底还是不忍心,放轻了力道慢慢揉捏。但抵不过沈宴宁本就娇气,现在腿又困又疼不说,“韩央”还沉默着不和他说话,心里的委屈劲儿一上来,眼泪簇簇地往下落。
紧跟在后面的龙行江见状一时没了主意,阻止吧,这按摩是为了小少爷好;不阻止吧,小少爷又哭得这么伤心,只好在旁边默默给小少爷递纸巾。
“拿些伤药来。”楚怡缩在“韩央”的壳子后,看着自家宝贝哥哥受委屈但又说不得骂不得,心里早就烦得要死,看龙行江只知道呆呆地站后面递纸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小腿那抽搐着的肌肉按摩了个遍,直接开口吩咐。
龙行江下意识大声答“是!”,然后去车里找医药箱了。走出一截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小子的声音和气势怎么和自家老大那么像?
另一边,“韩央”直起身把正哭得起劲的宝贝揽入了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抚着:“宴宁,宁宝,别哭了,是不是疼得厉害?我给你按摩按摩就不疼了,嗯?”
沈宴宁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些愣怔,听到“韩央”温声细语地哄着他,更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委屈,手指不自觉揪紧了“韩央”的衣角,嘟着嘴抱怨:“你刚刚都不理我,我以为你生我气了。”
美人垂泪撒娇这是个人都顶不住,何况是视沈宴宁为神只的楚怡呢?
她忙不迭轻声安抚:“怎么会呢?我永远不会生宁宝气的,刚刚是我不好,我吓到宝贝了,我给宝贝道歉好不好?”
0521看着这两个人的语言动作,只觉得一阵肉麻,这是朋友?想自己纵观三千小世界,可没有朋友之间这么能撒娇腻歪的,这是欺负统见识少吗?
0521不知道的是,“韩央”这个马甲背后的楚怡到底把哥哥放在第一位那么久,对哥哥的纵容宠溺已经深入骨髓,怎么可能因为一个马甲就收敛得干干净净呢?
而沈宴宁打小没有什么朋友,“韩央”更是他不倚靠家世自己结交的没有任何利益纠葛的唯一一个朋友,不怎么懂得朋友间相处的尺度的他,只能拿出平时和父母相处的经验来交朋友。
这也让这段友谊一开始就显得格外“缠绵悱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