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怡汇报完就盯着地砖开始发呆,也不知哥哥现在怎么样了,睡得可还好,有没有蹬被子?最近天热,哥哥睡梦中耐不住热总把被子踢开,但他那身子可受不了一直暴露在空气里。
她与其他人并不熟悉,对他们所说的更没什么兴趣,她之所以站在这里,完全就是因为哥哥。
那年她借口与家人重逢,辞别了主上。
那几个所谓的“家人”就是顾况找来的徐家人。
随后,她被带到了徐嘉面前,这位年迈的老人虽然头发已经全白了但精神依旧矍铄。
他审视着打量她一番,居高临下:“你凭什么让我送你到暗卫营?”
楚怡心知他是要个保证,扑通跪下:“我这条命是安王救下的,必以这条命回报安王。”
徐嘉冷笑:“一碗粥就算得上救命之恩?我可不信这些,人心易变,一旦有足够的利益,救命之恩又如何?”
“但凭先生做主。”楚怡跪地长揖。
“吃下这颗药……”徐嘉还没说完,就见小女孩猛地抬起头拿过那药丸吞了下去,不由一惊,“你就这么吃了?这可是毒药。”
“无论是什么,只要能进暗卫营帮到安王殿下,我没得选择。”楚怡低垂着眉眼,看上去很是乖顺。
但看刚刚她那近乎疯狂的举动,徐嘉实在没办法把“乖顺”这个词和她联系起来,他幽幽叹了口气,明白自己是震慑不住她了,干脆放缓了态度解释:“暗卫营里的暗卫择主后会被喂一颗藏着蛊虫的药丸,那蛊虫由主子的血养大,与主子心意相通,一旦暗卫对主子生出祸心,就会慢慢吞噬这人的内脏,让这人肠穿肚烂而死。”
楚怡神色微动。
“但这颗可不是这种低级的药丸,算起来,那药丸还是这药丸的低仿品呢。这药丸里的蛊虫可是吞了宁儿的脐带血和心头血的王蛊——”徐嘉看着眼前女孩抬起头来露出狠厉的目光,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人竟有些胆颤,不由说得仔细了些,“宁儿母妃,也就是我那傻姑娘还算有一两个忠仆,我也以此得了宁儿生产时的脐带血,等到宁儿满月被送来我身边,我便取了他的心头血,来喂养这只王蛊。”
楚怡心里微微一疼,那么小的哥哥,身子又弱,竟被刺破胸口取血,得多疼啊,不由对身体里的蛊虫也不满了起来。
这边她自顾自地心疼曾经的哥哥,那边徐嘉还在絮叨:“这蛊虫的威力可比皇室那种狠得多,一旦有二心,即刻便会毙命,七窍流血而死。”
说到这里,他窥了眼地上的楚怡,想欣赏欣赏她恐惧的表情,却见她神色忿忿,见他看来,毫不示弱地瞪向自己质问:“主上那么小,你竟然敢给他放血!”
徐嘉万万没想到她关注的竟是这个,苦笑一声,把楚怡拉起来按到椅子上坐下:“我也舍不得我那小孙儿啊,可是却不得不这么做。”
楚怡不解。
“宁儿母妃孕后期被人下了毒这才早产生下宁儿,不过那毒也被宁儿从胎里带了出来。皇帝为什么会把刚满月的他送过来,就是因为宁儿一出生就中了毒,怕养不活,干脆送出宫来。”徐嘉说着就陷入了回忆。
“我第一次见我那可怜的孙儿时,他蜷缩在襁褓里瘦瘦小小一个,肤色青黑、呼吸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好在神医丰无疾欠我个人情,出手把毒都逼到宁儿心脉,又通过逼出心头血的方式把余毒清了出来。”
“老夫在宫里还是有些人脉的,在得知女儿被人下毒早产而死时,老夫差点儿跟着去了。只是又顾念着宁儿还小,没人照看,下毒的人也因为皇帝的庇护没得到应有的惩罚,甚至现在还在宫里作威作福,随时可能再对宁儿下手,老夫才活了下来。”
徐嘉说着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一拳砸在了桌上。
“老夫活下来,就是要给我那薄命的女儿报仇,再把宁儿平安健康地养大。既然你说要报宁儿的救命之恩,又服下了那蛊,那老夫就暂且信你一回,把你送到暗卫营去。但你甘心就这样吗?宁儿的仇人可还在宫里呢!”
楚怡双目紧闭,手握成拳,一想到那个害哥哥早产的凶手还在宫里暗戳戳盯着哥哥,她又是痛恨又是担心,没多想就答应了配合徐嘉报复皇帝以及害了哥哥的人。
“行,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宁儿渐渐大了,想必离我们达成目标的一天也不远了。”
徐嘉的话在耳边响起,让楚怡从回忆中回过神,匆匆告别后就马上离开,她迫不及待想回去见到哥哥守着哥哥了。
“家主,这位影一功力又突破了,看样子已经大师后期了,听说前段时间还擅自做主杀了大皇子,她真的靠得住吗?”留在暗室的一人看着她的背影低声询问。
“无妨,一步闲棋罢了,只要能保护好宁儿就行,别的也不指望她。至于大皇子,死得这么轻松真是便宜他了。”徐嘉倒是云淡风轻。
*
阮宴宁的中暑症状在太医的调理下终于减轻许多,最起码能恢复上课了。
阮宴宁在仆妇的搀扶下勉强下地行了礼,满口歉意:“宴宁身体还没恢复过来,怠慢杜师了,还望先生海涵。”
说完就在仆妇的搀扶下坐回一旁的软榻上,看着眼前的杜岩。
这位杜师可真是敬业啊,以往那些先生但凡自己身体有一点儿没好,都不会开课的。
杜岩倒是很好脾气:“殿下身子不适,躺着听课倒也无妨,下官只是不敢误了殿下学业,听闻殿下转好便过来了。”
阮宴宁端着苍白虚弱的脸笑了笑:“那岂不是太不尊重杜师了,若是我坚持不下去,告诉杜师,暂停歇歇便可。”
杜岩也不反对,展开讲义对着他讲了起来。
只是阮宴宁到底病了一场,精神不济,一刻钟左右便觉得头脑昏沉、酸酸胀胀地,不得已打断了他的讲授,歪倒在了榻上。
一旁的丫鬟见状,忙上前给他按揉起头部来。
“实在麻烦先生了,宴宁身子不济,让先生见笑了。”阮宴宁低低喘息着,眉头皱紧,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杜岩也是个好性的,温声安抚几句后见他实在难以恢复,索性今日便到这里,行了礼出去了。
阮宴宁目送他离开,眼神不经意下撇,看到杜岩鞋底沾着几瓣白色花瓣,看着像是太平花瓣,心下生奇。
太平花是江州特产,自己自幼便喜欢赏玩。可惜京都少有种太平花的,毕竟不是本地花种,不易成活,来京三年竟只在皇后坤仪宫见过,不成想这位杜师鞋底会沾上太平花瓣。
阮宴宁头晕脑胀,没来得及细想这一信息代表了什么,就在丫鬟的按摩中舒适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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