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行进的车队里,一身着黑衣头戴面具的女子正盘膝坐在其中一辆马车的前室运功习武,一旁的车夫时不时看这位奇怪的大人一眼。
这位大人坐下没多久就忍不住回头望向车内,但听车内人“咳咳”一声提醒,就又委委屈屈地脸朝前了。
楚怡耐下性子运转功法刚刚两周天,就忍不住心中烦躁,回头张望,心里还总是冒出些不好的念头:
哥哥一个人在马车里会不会出事?
会不会磕到碰到?是不是饿了渴了?
要不自己先去给哥哥拿了点心倒了水再出来?
这么长时间没有声音,会不会睡着了?
不知道哥哥有没有记得盖毯子,会不会着凉?
自己要不先去看看?哥哥刚受过冻可不能再着凉了。
那仆妇到底笨拙,照顾不好哥哥怎么办?
哥哥一个人和仆妇在马车里,仆妇会不会奴大欺主欺负哥哥,哥哥身子那么弱哪儿能抵得住做惯粗活的仆妇的欺负……
越想越多,越想越杂,被自己夸张的想象吓到的楚怡也顾不上什么合不合理了,掀开车帘就要帮哥哥打倒想象中胆敢欺负宝贝哥哥的恶仆。
与她一帘之隔的阮宴宁无奈,先不说自己在车厢里有仆妇伺候,有吃有喝,就说两人不过一帘之隔,自己有什么动静,影一肯定能知道,怎么这人就是不放心呢?
“姐姐,我们说好的。”阮宴宁嘴巴微抿,一脸伤心,语气娇娇弱弱,“你要快点儿修炼,难道你真的不想和我结亲了?”
楚怡忙把车帘放下:“我只是看看宝宝有没有什么事,这就修炼。”
阮宴宁坐在马车上,不自在地挪了挪有些发僵的屁股,果然就算座位上安装了弹簧铺上了柔软厚实的坐垫,但还是比不上被人抱在怀里舒服。
不过想到影一因为放心不下他,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从自己醒来就没离开过她视线,又觉得还是给她治治的好。
从小箱子里拿出一本话本,打算借话本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忘掉发僵的屁股。
一看,竟是本没见过的,兴奋地翻开,却发现这不是话本,只是写了一些花卉植物的称呼与发源地等,严格来说,是一本花卉百科。
不过阮宴宁不挑,他什么书都看的。
一直翻到一种看起来很眼熟的植物——“太平瑞盛花”。
这不是皇后宫中种的太平花吗?怎么又叫“太平瑞盛花”了?
阮宴宁有些疑惑,“太平花”是江州特产,自己在京都只在皇后宫中见过,好像还在哪儿见过来着?想不起来了。
而“瑞盛花”是前朝圣花,传言是哀帝为缓解爱妃思乡之情移植而来,还把这种象征了两人爱情的花立为当朝圣花。
那“太平瑞盛花”呢?这两者竟是一种花不成?
阮宴宁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只能强行安慰自己,就算是又如何,一种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宽慰了自己一阵,心情好受了一些,但到底没了接着看下去的兴致,把书往箱子里一扔,吩咐了仆妇备好软枕毯子,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楚怡在他睡下没一会儿就溜进来马车,满眼痴迷地看着熟睡的人儿,忍不住伸手抱了起来,睡着的人嘤咛一声,拱了拱自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熟悉的温软重量倚在她的怀里,楚怡把头埋到人清瘦的锁骨处,嗅着那清雅的香气,感受着怀里的温软甜蜜,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这才收敛了些。
她知道她有病,自从目睹哥哥一个人了无生机地趴在地上的那一刻,她的病好像更重了。
但凡哥哥离她稍远一点儿,她都觉得慌张害怕,生怕哥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到伤害。
她再也不敢让哥哥一个人待着了,也不舍得让他离开自己怀里一步,只有这么抱着,才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她用眼睛细细描摹着怀里人的眉眼,心软的一塌糊涂,要是能一直这么守着哥哥就好了。
可是,她想起了皇帝,自己没有足够实力的话,哥哥会被人抢走的。她抱着人闭目运转起功法来。
她需要一门威力强大,随时随地可以保护好哥哥的功法。
*
回到宫里,阮宴宁先是和外祖见了一面,和他说了皇帝安排他认婉妃为母妃的事。
徐嘉心里不愉,但面上还是和善地笑着:“只要宁儿健康快乐,外祖不介意,相信你娘也不会介意的。”
阮宴宁扑在外祖怀里:“外祖,我永远不会忘记娘的,母妃只不过是一个称呼,但我娘只有一个。”
徐嘉温柔地抚摸着小外孙柔软的头发:“外祖知道宁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外祖不会怪宁儿的。”
等到出了殿门,徐嘉的脸马上沉了下来,狗皇帝居然连他女儿唯一的孩子都要抢走,什么不改玉碟,孩子还不是交给那个什么婉妃了。
皇帝现在就宁儿这么一个健康的孩子了,但这并不保险,他得让皇帝永远只有宁儿这么一个健康的孩子。
徐嘉下定了决心,皇后虽然没了,但宫里有些后手还是能用的。
他掸了掸刚刚看阮宴宁玩闹时粘在衣摆上的灰尘,衣袂起伏间,太平瑞盛花的暗纹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