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好,靠近一点儿,笑一笑。”摄像师傅指挥着两人按下了手里的相机快门。
两个人刚刚从民政局出来,苏宴宁看到路边的照相馆就要来拍张结婚照,楚怡自然依着他。
似有所觉的苏宴宁微微侧头,看向楚怡,从今天开始,这个人就是他的妻了。
“洗几张?”摄像师傅问。
楚怡看向苏宴宁,全听他的。
“我们一人一张,我还要往家里寄一张。你呢?”苏宴宁问楚怡。
楚怡自觉没什么人可送,便回答:“我这边没什么,那就三张吧。”
摄像师傅把发票往桌上一拍:“发票保存好,半个月后凭发票来取。”
出了照相馆的门,两人又去邮局给苏宴宁家里寄了一封信,这才相携回家。
楚怡特意给自行车后座绑了厚厚的垫子,让苏宴宁坐着:“你刚刚退烧,还是坐好让我带回去吧。”
苏宴宁脸上一红,还想逞强几句,就被抱到了自行车后座上,刚抓好后座,就被颠了一下,手下意识环住了前面楚怡的腰。
“是不是有点儿颠?先委屈你坐这个,等以后我赚钱了给你买个小汽车,天天坐着。”楚怡一边享受着被人那柔荑紧紧抓着满心依赖的感觉,一边心疼哥哥被颠簸,懊悔自己没能给他一个好的生活条件。
苏宴宁的确被颠得有些难受,哪怕坐着厚厚的垫子,但他身体养得娇又是大病初愈,活像个娇惯着长大的豌豆公主:“好,那我等着你的小汽车了。你慢点儿骑,我难受。”
楚怡放慢了速度:“苏同志,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停下来歇会儿?”
苏宴宁微微喘了口气:“咱们都结婚了,你怎么还叫我同志?”
楚怡一顿:“那苏同志想让我叫你什么?”
“刚刚看身份证,我比你大,你叫我哥吧。我叫你小……我叫你媳妇吧。”苏宴宁嘴里咂摸了咂摸,小怡?阿怡?怡怡?怎么好像都被人占了便宜。
有些可惜这个世界哥哥居然比自己大四岁,听不到他喊“姐姐”的楚怡笑了一下:“好的,宴宁哥。”
村里几个婶子大娘正在村口聊天择菜,远远就见楚家那个大个儿的丫头骑着自行车过来,等到跟前,才发现自行车后座还有个小年轻。
“楚家丫头,你这是带着谁呢?”马家大娘调笑着问道。
楚怡知道自己要是不说话,指不定背后被传成什么样子,横竖两个人已经领证了,大大方方说:“这是昨天刚到的知青苏宴宁,也是我对象,我们今天领证了。”
苏宴宁不好意思地冲村头坐着的几位大娘笑了笑,从包里抓了一把糖出来:“婶子,这是我们的喜糖,给家里小孩甜甜嘴。”
糖是在民政局领完证后,拿着结婚证明到供销社买的不要票的,楚怡给他装在包里,让他想吃随便拿。
一把糖看着多,分到几个婶子那里也就一人三四颗。
那些婶子白得了些糖也就客气起来:“恭喜恭喜啊,楚怡这丫头能干,你们百年好合啊!”“苏知青长得好啊,真俊。两人好好过日子。”
苏宴宁端着一副微笑一一应下,这才拉了下一旁盯着他神游天外的楚怡,示意她快走。
两人刚走,村里楚家那丫头和新来的挺俊一知青结婚了的消息就插着翅膀飞遍了整个红旗村。
“虽说你们领证了,但该办事儿还是得办,楚怡,你什么时候去县里屠宰场报到?”楚爷爷板着个脸坐在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上。
楚怡正忙着给旁边的苏宴宁剥栗子——楚红旗他们几个小伙子从后山上找的:“明后天就过去。”
“什么?姐,你到县里屠宰场上班了?”楚红旗发出尖锐爆鸣。
“姐,你要去县里屠宰场了?”楚红娟也不可置信。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点儿说,咱们好好庆祝庆祝。”楚红梅也嗔怪。
楚红星和楚红军也跟自己媳妇对视了一眼,那一眼大概表达的意思就是“你知道吗?”“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屋里除了昨晚惊讶过的楚家四巨头和在妈妈怀里玩手指头的三岁大娃,一时间惊呼连连。
他们的一惊一乍让原本也惊讶的苏宴宁都平静了下来,哦好的,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知道。
不是,怎么回事啊,他都做好和农村人结婚一起下地做农活的准备了,刚领证就发现结婚对象摇身一变成了吃商品粮的城里工人?
楚爷爷在桌上敲了敲烟斗,示意小辈安静:“别那么一惊一乍地,小年轻就是没见过世面,遇事淡定点儿。”
楚奶奶在一旁暗搓搓笑,好像昨晚激动了半晚上没睡着的人不是他一样。
“明后天报到啊,有点儿赶,那这样吧,等秋收过后你有假期的时候,给你们操办一下,那会儿好东西都下来了,能好好办一场,顺带也是庆祝你找上这么个工作。”楚爷爷拍板。
楚怡对于办不办事倒是没什么大执念,反正两人都领了证了。不过她看了看苏宴宁,办事儿也好,能让哥哥和村里人有个眼熟,默默收了声。
今儿晚上的饭菜可比不上昨天特意招待苏宴宁的菜色,一人一碗大碴子粥,桌上一盘棒子面窝头、一碗拌野菜。野菜只是简单放了些盐,吃起来又苦又涩。
好在楚怡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早上的十个大肉包子,苏宴宁吃了一个撑得不行,她一人吃了四个,打包带回来五个,被楚奶奶切了充当一份菜。
至于苏宴宁作为谢礼提回来的肉,被楚奶奶吊到了房梁下面,等着慢慢吃。
楚怡看了看到底还是觉得太糙了怕哥哥吃不惯,跑到厨房凑在楚奶奶身边:“奶奶,今儿我们领证。要不把肉做一点儿,也算个庆祝。”
楚奶奶白了她一眼:“不是有肉包子嘛,一下吃那么多肉消化不了,慢慢匀着吃。”
“奶奶,”楚怡巴巴看着楚奶奶,“宴宁哥刚从城里回来,又生了病,不得吃点儿好的补补啊,放心,等我发工资了,天天给您买肉吃。”
楚奶奶也担心苏宴宁吃不惯这么糙的饭,点了点楚怡的额头,从梁下又切了点儿肉下来和白菜炒了。
饶是这样,苏宴宁也没有吃多少,只是把那碗粥喝了,刚咬了口棒子面窝头,艰难地咽了下去,就感觉嗓子被喇得生疼,正要接着吃,就被楚怡夹了一牙肉包子塞进碗里,把窝头夺了过去两三口咽了:“你吃包子,窝头硬喇嗓子还不好消化。”
苏宴宁没敢看同桌人的眼神,红着耳朵低头啃包子去了。
一顿饭吃完,楚家人对北京来的苏知青的娇贵程度有了新的认知:吃棒子面窝头会喇嗓子且不好消化,吃野菜觉得苦涩难以下咽,连喝碴子粥都得放点儿糖。
关键人家自己不说什么,全是自家这个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周到,生怕这人有一丁点儿不舒服似得。
屋里,苏宴宁冲着楚怡小声抱怨:“我哪儿有那么娇气了啊,你这样让你们家人怎么看我。”
楚怡低声哄着:“没事,他们能理解,而且你就在家待这两天,等会儿我去村长家开个家属关系证明,等我到县屠宰场报到的时候也把你带过去,免得你还得下地干活,过段时间就秋收了,你身子可撑不住。”
苏宴宁原本圆润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没想到楚怡去上班还要带上自己:“你,你去上班怎么还要带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