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归来的那个夜晚，卓茜茜怎么也睡不着。月光透过智能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形成一片银蓝色的光斑。她翻了个身，盯着墙上实时显示星空的生物荧光壁纸——这是哥哥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上面的每一颗星星都能根据实际天文数据调整亮度。
\"那些小光点到底是什么...\"茜茜喃喃自语，回想着白天在湖边看到的景象。当卓然蹲在水边时，湖水里的纳米机器人确实聚集起来，不仅排成爱心，还组成了复杂的几何图案，就像在和他对话一样。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光着脚走到走廊上。整栋别墅安静得出奇，只有墙壁上流动的dScp数据流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卓然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门缝下透出一丝光亮。
茜茜咬了咬嘴唇，正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哥哥的声音：\"...不，不是那种结构，需要更柔性的连接方式。\"
他在和人说话？这么晚了...
茜茜将耳朵贴在门上，却听到一个奇怪的、像是无数细微声音合成的回应：\"【明白。重新配置分子键。展示新模型。】\"
紧接着是一阵奇特的嗡鸣声，茜茜忍不住推开了门——
房间里，卓然背对着门口站在实验台前，而在他面前的空气中，数以百万计的纳米机器人组成了一个不断变化的三维结构，散发出柔和的蓝绿色光芒。更惊人的是，那些光点正在随着卓然的手势改变形态，时而变成双螺旋结构，时而化作微型城市模型。
\"哥哥！\"茜茜惊呼出声。
纳米集群瞬间散开，化作一片光雾消失在通风系统中。卓然猛地转身，眼镜后的眼睛瞪得老大：\"茜茜！你...你什么时候...\"
\"你能和它们说话！\"茜茜冲进房间，兴奋地抓住卓然的手臂，\"那些小光点！它们听得懂你的话！就像爸爸以前说过的那样！\"
卓然的肩膀垮了下来，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你...不会明白的。\"
\"我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茜茜撅起嘴，\"爸爸说过，你小时候就能和纳米生命交流，现在它们帮你做实验对不对？那些小光点是你的实验室助手！\"
卓然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你比我想象的敏锐多了。\"他走向床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茜茜雀跃地跳过去，眼睛亮晶晶的。
\"我确实能和它们...交流，但不是用语言。\"卓然摊开手掌，几个光点从天花板落下，在他掌心汇聚，\"更像是一种...共情。我能感受到它们的'意图'，它们也能理解我的想法。\"
光点在他手中组成了一只小鸟的形状，扑扇着翅膀飞起来绕着茜茜转了一圈。
\"哇！\"茜茜伸手去碰，小鸟却散开又重组，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形，向她鞠躬。
\"我在研究如何用它们修复脑损伤。\"卓然的声音低了下来，\"上个月，我在儿童医院看到一个小女孩...车祸后失去了语言能力...\"
茜茜突然抱住了哥哥：\"所以你最近总是熬夜...\"
卓然轻轻点头，耳后的芯片微微闪烁——那是去年植入的第三代卓氏芯片，比父母的版本更先进。
\"别告诉爸妈，好吗？我想等临床试验有结果再说。\"
茜茜刚要回答，门口突然传来傻妞的声音：\"很抱歉打断这温馨的时刻，但董事长请卓然少爷立刻去天文台。m51信号出现了新变化。\"
家庭天文台位于别墅顶层，是一个半球形的透明穹顶建筑。当卓然和茜茜赶到时，卓西度正站在全息星图前，眉头紧锁。苏晚晴穿着睡袍，正在调整量子望远镜的参数。傻妞的投影站在控制台中央，周围环绕着不断刷新的数据流。
\"爸，出什么事了？\"卓然问道。
卓西度转过身，眼睛里有茜茜从未见过的光芒：\"那个信号...它不只是随机噪声。\"
全息投影切换，显示出复杂的波形图。傻妞解释道：\"m51星系传来的信号中隐藏着数学序列。过去72小时内，这个序列重复了17次，每次都有微小变化。\"
\"就像...在学习？\"茜茜歪着头问。
苏晚晴和丈夫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正是如此，宝贝。它在调整自己的编码方式，越来越接近...\"她看向傻妞。
\"接近地球上的通讯协议。\"傻妞接过话，投影变化成一串dNA双螺旋结构，\"最令人不解的是这个。\"
dNA螺旋展开，显示出其中几个碱基对序列与星信号中的数学结构几乎一致。
\"这不可能...\"卓然走近全息影像，\"除非...\"
\"除非生命的基本代码在宇宙中是通用的。\"卓西度完成儿子的思考，\"或者说，地球上的生命与那个信号的源头有某种...亲缘关系。\"
一阵沉默。茜茜看着大人们严肃的表情，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不知道。\"卓西度坦诚地说，\"但傻妞已经确认，信号源正在向银河系移动。按照目前速度，大约在...\"
\"七年后到达太阳系外围。\"傻妞平静地宣布。
天文台的气氛瞬间凝固。苏晚晴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睡袍腰带，卓然的眼镜反射着全息图的蓝光，遮住了他的表情。茜茜则瞪大了眼睛，目光在家人的脸上来回移动。
\"七年...\"卓西度喃喃自语，突然看向儿子，\"你的纳米通讯研究，进展如何？\"
卓然一怔：\"您...知道？\"
\"你是我儿子。\"卓西度嘴角微微上扬，\"而且通风系统的纳米机器人数量异常增加，傻妞三个月前就提醒我了。\"
傻妞的投影微微点头：\"我协助掩盖了数据异常。卓然少爷的研究极具价值。\"
卓然耳根发红，推了推眼镜：\"理论上，纳米集群可以构建跨星际的量子通讯网络。但需要...\"
\"需要生物界面。\"苏晚晴突然说，\"一个能同时理解碳基生命和硅基语言的翻译者。\"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卓然。他站在那里，掌心向上，几个纳米光点自发地聚集过来，跳动着，像是在期待什么。
\"我...\"卓然的声音有些颤抖，\"我需要更多时间。\"
卓西度走到儿子面前，将手放在他肩上：\"我们都有很多工作要做。但现在...\"他看了看窗外渐亮的天色，\"该睡觉了。明天是周日，家庭早餐记得吗？\"
## 六. 晨光微熹
周日早晨的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洒进来，将长桌上的白瓷餐具镀上一层金色。苏晚晴正在往花瓶里插新鲜的百合，这是她每周日的固定习惯——拒绝智能家居的帮助，亲手布置餐桌。
茜茜打着哈欠走进来，头发乱蓬蓬的：\"妈妈早...爸爸呢？\"
\"在厨房。\"苏晚晴笑着指了指，\"他说今天要亲自做煎饼。\"
厨房里传来锅铲的声响和卓西度哼唱的走调小曲。茜茜瞪大眼睛——她几乎没见过父亲下厨。
卓然端着咖啡走进餐厅，看起来比茜茜精神多了，耳后的芯片闪烁着待机状态的微光。他凑到妹妹耳边：\"昨晚的事...\"
\"我谁都没说！\"茜茜竖起三根手指，\"连傻妞姐姐都没告诉！\"
\"告诉我什么？\"傻妞的声音突然从餐桌中央的智能面板传出，同时她的迷你投影出现在果盘旁边，穿着可爱的围裙形象。
卓然和茜茜同时僵住。苏晚晴背对着他们，嘴角却微微上扬：\"孩子们，去帮爸爸拿餐具吧。傻妞，能请你调整一下室内光线吗？太亮了。\"
\"当然，夫人。\"傻妞的投影行了个礼，阳光立刻柔和下来。
早餐异常丰盛——卓西度做出了完美金黄的煎饼、培根和炒蛋，甚至还尝试了中式葱油饼。茜茜狼吞虎咽地吃着，时不时偷看哥哥和父母，好像他们随时会开始讨论外星信号似的。
但整个早餐时间，大家都在聊些平常话题：茜茜学校的艺术展，卓然下周要去参加的量子计算会议，苏晚晴新接手的欧洲粒子对撞机项目...还有卓西度最近卖掉的几家酒店。
\"...林小梅今早发消息说，天梯项目的碳纳米管强度问题解决了。\"卓西度往妻子杯子里添咖啡，\"她用了你去年那篇论文里的分子编织理论。\"
苏晚晴点点头：\"小梅一直很有天赋。不过西度...\"她放下杯子，\"你真的决定完全退出传统行业了？\"
\"就像教孩子们放风筝，\"卓西度微笑着看向儿女，\"有时候你得先松开线，才能飞得更高。\"
茜茜突然举手：\"爸爸，我能问傻妞姐姐一个问题吗？\"
全桌人都笑了。傻妞的投影出现在茜茜的果汁杯旁边：\"随时为您效劳，茜茜小姐。\"
\"如果你收到了外星人的信号...\"茜茜认真地问，\"你会怎么回答？\"
餐桌上一片寂静。卓西度的叉子停在半空，苏晚晴的眉毛微微挑起，卓然则紧张地看向父亲。
傻妞的投影闪烁了一下，然后轻声吟诵：
\"《回信》
在银河邮局的
第∞号信箱
我存放了
所有未寄出的星光
只等你们
提供正确的
邮编\"
阳光透过窗户，在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一群鸽子飞过蓝天，带着某种古老的、地球生物才懂的韵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