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月在门框上吊着,随着身上的伤痛渐渐让他沉入了梦乡。
在梦中,他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遥远而又熟悉的故乡——下相。
“娘,这新棉衣真暖和,谢谢娘。”
古之月一下子又回到了小时候,穿着母亲新做的冬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之月,快试试这虎头鞋,看合不合脚。”
而大姐古槐花手里拿着一双精致的虎头鞋,笑眯眯地递给古之月。
“大姐,这鞋真好看,你手艺真好。”古之月接过虎头鞋,爱不释手。
“之月,快来看我摘的桑葚甜不甜。”
二哥古之阳露出满嘴紫色的牙齿,从桑树上跳下来,衣兜里装满了满满的一大把紫红色的桑葚,随手就掏给了古之月。
“二哥,你真厉害,摘这么多桑葚,但是有的为什么是酸的,那看把我牙都酸倒了。”古之月羡慕地看着二哥。
“之月,走,咱们去掏鸟蛋。”二哥拉着古之月,兴奋地说。
“好呀,我也去。”古之月跟着二哥,一路欢声笑语,消失在了田野里。
夏天,古之月跟着二哥来到运河边,“二哥,你看那边有螃蟹。”
“别急,我来抓。”二哥卷起裤腿,小心翼翼地走进水里,不一会儿就抓到了一只大螃蟹。
“哇,二哥,你好棒!”古之月欢呼雀跃。
“走,咱们去烤螃蟹吃”。
“好嘞,二哥,哈哈哈”。
秋天,芦苇地里,古之月吹着芦花,欢快地跑着。二哥在旁边一边扯着芦苇,一边笑着,“之月,小心点,别摔倒了,我还得再割芦苇给爹编席子呢。”
冬天,麦地里,古之月和二哥撵着兔子,笑声回荡在田野上。
“之月,别贪玩了,快回家吃饭。”母亲在远处喊着。
“娘,我们这就回去。”古之月应着,和二哥一起往家跑。
回到家,一家人围坐在池塘边的老柳树下,饭桌上摆满了自己家地里的瓜果蔬菜的饭菜。古之月因为贪玩,忘了背诵《三字经》,被族叔爷爷惩罚,手掌红肿,吃饭时无法拿筷子。
“娘,我手疼,拿不了筷子。”古之月委屈地说。
“之月,都是你贪玩,不好好读书,先吃晚饭,一会再背书,但是今天一定要背会,否则在学堂先生打完,回家我要再打一遍,”母亲心疼地责备着,却还是帮古之月夹菜。
“知道了,妈,但是,妈,二哥,也没有好好读书,他连人之初,性本善都不知道呢!”
“三弟,你就别取笑了俺了,俺不是读书那块料”。
父亲抽着旱烟,一言不发,眼神里满是疲惫与无奈。
不一会儿,就只听见古之月在背诵《三字经》的声音,
“......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
这样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富贵,却也温饱有余,一家人其乐融融。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来了一队彭城下来了一群溃兵,到处收税派粮,杀人放火,为祸乡间。
村里突然刚响起了,马儿的嘶鸣声,又传来了一阵枪声,
“啪,啪”
“哒哒,哒哒哒”
没过一会,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敲锣声。
“哐——当——”
“哐——当——”
紧接着就传来了古氏族长的声音,
“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出来了,到祠堂门口集合了,各位老总来村里有话要讲,如不来老总们可不保障大家安全了——”
“娘,外面好乱,怎么办?”古之月害怕地躲在母亲怀里。
“别怕,娘在这儿,有娘保护你,别怕,”母亲安慰着古之月,可眼神里也满是担忧。
在族长的催促之下,全家都来到了祠堂门口,这时,看见祠堂周围大约一百多名士兵端着枪站在四周,祠堂门口还架起了两挺机关枪。
一个腰挎指挥刀,骑着枣红色大马的,长着八字胡的人,不怒而威的正望着大家。
“各位三老四少,四邻八贤,都来了,
本官乃是孙大帅账下一军官,奉大帅令去彭城和吴大帅的部队打仗,路过贵宝地想借点粮食,
也不多我这几百人,也就两三万斤,借不到的话,我手下这帮兄弟脾气就不敢保证会好了。”
“哎!长官这么多粮食,我们真拿不出来啊!”古氏族长立刻诚惶诚恐的说道:
“啪,啪,
死老头,少他妈是哭穷,
来前我的打听过了,桃源村是下相城郊数一数二的大村,桃源村有一万三千亩地,你古氏一族就占了四千多亩地,张,王,陈三家总共才五千多亩地,
你们村少地的人也比其他村过的舒服,你们拿不出来,整个下相县还有哪个村能拿出来,
今天你是不给也得给,没有那就草要过火,人要过刀了,那就搜上一搜,如果搜出来了,全村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妈枪毙了”,
这时一旁的副官抢上前来,甩手两个大嘴巴抽在古氏族长的脸上大声嚷着说道。\"
古氏族长立刻被搧的倒地,嘴角流出鲜血,古氏的几个后生看到这一幕,立刻冲到族长身边,扶起族长。
“族长大爷,您没事吧!”
“族长爷爷,您没事吧!”
“族长太爷,您没有事吧!”
“想造反啊!都别动!”副官说完一招手,十来个来个大兵端着上着刺刀的汉阳造围了上来,刺刀直接顶到几人身前
这时中间大官笑眯眯的看着众人说道:
“我这帮兄弟们,脾气都不好,有伤到乡里乡亲,在下只能希望各位多多包涵了,没时间了,尽快给我结果,
还有张,王,陈三家当家人赶快过来和古族长商量出个章程来,兄弟在旁边恭候,希望两个小时后,也就是一个时辰后,能看到三万斤麦子出现在这。”
张,王,陈三家当家人立刻走到古族长身边低声商议起来。
“老古,你说怎么办啊,三万斤哪一家能出的起啊!”张家族长着急的上前问道。
“是啊,这虽然刚立冬没多久,今秋新收不少粮食,但是麦子不是这个季节啊,谁家有剩那么多的麦子啊”,王族长也跟着说。
“我陈家本来在桃源村地产就最少,一千来亩地,丰田就更少了,
丰田也就不到三百斤一亩的麦子,何况我那本身贫田一亩地也就一百六十斤到一百八十几斤的麦子,撑到到现在那还剩多少麦子啊”,陈家族长叹气的说道。
“我古家出一万五千斤麦子,剩下的你们几家分一下”,古族长毋庸置疑的说道。
张,王,陈三家当家人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了,本想的那么多话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
“古族长仗义,兄弟我就不多说了,那我张家出八千斤麦子”,张族长激动的说道。
“那我王家出五千斤麦子”,王族长惭愧的说道。
看了看几位陈族长一咬牙红着脸说,
“那剩下的我陈家出,咱也别被村里小门小户的说闲话,就不用那些小门小户出了,我在村里活了大半辈子,还要这张老脸呢”。
“既然这样,那就通知各家后生们,回家称粮送过来”,古族长一脸严肃的说。
“大人,我们商量好了这就安排后生们把粮食送过来”,古族长强挤出一脸微笑对那军官拱手道。
“感谢古族长,赏兄弟们的脸,在下也相信我的弟兄们也不会难为乡里乡亲的,哈哈哈”,那军官依旧笑着说道。
不到一个小时,各家就按照分好的数量把粮食带过来了。
那军官立刻让手下的小喽啰们把粮食驮在马背上,大队人马很快就出村,沿着东南大道往山阳县去了。
整个村里其他人一直在祠堂门口,一动不动看着整个事情的发生,也包括此时只有8岁的古之月.。
没过多久,整个县都在传本次溃兵数千人,横扫整个县域,很多村被洗劫一空,有一点反抗的村,枪杀无数,强奸抢劫,焚屋倒墙,罪恶是罄竹难书。
桃源村因为离县城只有二里地,再加上愿意舍弃粮食,所以整个村里人员,房屋损失微乎其微。
本以为人祸过去,大家又可以安居乐业生活起来,可是没有几年,天灾又不期而至,苦难专找底层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