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魔渊深处
浓稠如墨的黑暗肆意翻涌,远处血色的岩浆不断流淌。
男人暗红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烁,他正握着手中魔气四溢的古剑,不断攻击着面前的光幕,每次攻击,那磅礴的魔力让整个魔渊为之震颤,紧接着周围岩石开始纷纷崩裂,在他的攻势下无数碎石如雨般落下。
好在没等他攻击多久,光幕中就伸出了道道泛着白光的锁链,很快便将他层层缠绕起来,男人怒吼一声,手中古剑一松,开始徒手疯狂地撕扯起这泛着符文的锁链。
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指甲也因此崩裂,黑血从里面不断渗出,锁链在他的挣扎下开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男人变得越发暴戾,可那封印的力量如同天堑一般,每当他稍微挣开一些,那些锁链又会迅速地紧紧缠绕上来,仿佛有着生命一般。
又过了许久,男人不知为何,停了挣扎,锁链自然而然的从他身上脱落了下来。
“…钰儿…秦钰…在哪…”男人低头,不断的重复低喃着,声音冰冷且癫狂,目光穿透层层结界,仿佛看见一道白衣身影。
他收回了地上的古剑,开始了又一轮的攻击。
*
洞府中
石床上的白衣青年睫毛微颤了几下,楚酆注意到了这一动静,瞬间靠了过去。
“秦师弟,你醒了,是吗。”楚酆紧盯青年昏睡的面容。
如他所想,没过了一会儿,石床上的青年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恍惚间视线聚焦在眼前那双暗红的眸子,秦钰瞳孔猛地一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瞬间,这眸子竟渐渐和魔尊充满戏谑玩弄的眸子重叠在一起。
秦钰当下一惊,侧头想要躲开他的触碰,可楚酆却像是早有预料,手上力道加重了些,固定住他的脸颊。
“秦师弟,别怕,是我。”楚酆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听到楚酆熟悉的声音,秦钰这才回过神来,随后他本能地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乏力,用尽全力也只是手指微动了下。
楚酆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轻轻按住了秦钰的肩膀,“秦师弟,你刚醒,身体还虚弱,先别乱动。”
“这是哪儿?”缓了一会儿后,秦钰目光扫过四周,开口问道。
楚酆目光闪烁了一下,面上却依旧没有过多表情,他抬手轻轻抚上青年额头,动作带了丝亲昵,轻声解释道:
“别担心,秦师弟,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找到这儿的。”楚酆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听了楚酆的话,秦钰先是缓缓眨了眨眼睛,随后用意念联系了下冰郢,可却没有听到它的响应,秦钰又下意识问道:
“楚师兄,冰郢呢?”
楚酆摇了摇头,看着他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秦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楚酆抢先一步开口道:
“难道在秦师弟心里,我还比不过冰郢吗?”说罢,他血眸暗下来,轻轻握住秦钰的手,随后抓的极紧。
秦钰感觉到手上阵痛,看着楚酆暗红的眸,直觉让他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楚师兄自然重要,只是冰郢与我相伴多年,我有些放心不下。”
楚酆听到这话,嘴角的笑意才变得真切了些,他放缓力度拉着秦钰的手,说道:
“秦师弟放心,应该是此地灵气驳杂的原因,这才干扰了你们之间的联系,等你身体恢复些,便能与它取得联系了。”
秦钰垂下眸去,遮住了眼底的半信半疑,应了一声后,他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开始尝试汇聚灵气,好让身体恢复的快些。
之后是良久的沉默,秦钰向来如此,往常楚酆倒也没觉得怎样,可现在他却不知为何,被这沉默扰得心烦意乱,总觉得不该是这样,想要他更…
楚酆心中满是烦躁,但他还是强压下情绪,“秦师弟,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找些吃食。”或许像以前一样,带些吃食来,秦师弟就愿意和他多说些话了吧。
秦钰听他这么说后,不由得回想起了五年前的场景,他停下了体内的灵力运转,看向楚酆,嘴角微扬。
“好。”
青年的微笑似寒夜中的幽昙悄然绽放,他的眉眼如画,肌肤如玉,在这阴暗的洞府中仿佛一抹月光,瞬间为周围染上了一层别样的光彩。
楚酆看着,却有些害怕起来。这么美好干净,如月亮般的秦钰,会不会天一亮,就会从他面前消失……
这么想着,楚酆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慌乱,血眸中满是复杂情感,似是眷恋,但夹杂的更多的是近乎病态的偏执。
他血眸一暗,缓缓从怀中拿出一副镣铐。金属的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冰冷刺眼,叮当声瞬间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秦钰看到他手中的东西,脸上笑容顿时一僵,眼中多了丝错愕与不解,“楚师兄,你……”
楚酆不敢再听下去,生怕秦钰的拒绝会让他彻底崩溃。他立刻心念一动,利用魔印控制住秦钰的身体,令他无法动弹。
直到镣铐的冰冷触感贴上了他的手腕,秦钰才像是接受了一般,缓缓闭上了眼,长睫轻颤,仿佛一只被逼入绝境的蝶。
“咔嚓”一声,镣铐锁紧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楚酆的目光落在秦钰的脸上,见他眼角溢出一滴晶莹的泪来,他又立刻慌乱的伸出手,指尖快速抚过秦钰的眼角,将那滴泪水拭去。
“秦师弟,我这是为了保护你。”楚酆动作轻柔,声音却带着一丝病态的执念,“外面太过危险,我怕你乱跑会出事。等我回来,就给你解开,好吗?”
他的语气近乎恳求,却依旧将镣铐铐在青年的另一只手上。
没有听到秦钰的回复,楚酆眸色一暗,心底的偏执与占有欲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紧紧握住秦钰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痕,却又在下一刻慌忙松开,生怕伤到他。
“秦师弟,你会理解我的,对吗?”楚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说服自己,“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秦钰还是没有回复。
楚酆目光紧锁在秦钰的脸上,秦钰两次沉默让他心中的慌乱愈发浓烈,他甚至开始自我安慰起来。
秦师弟会理解他的,一定会的,他也是没办法,秦师弟要是离开他,他会疯的…
就当是补偿好了,对,就是补偿!
既然秦钰拿了他的灵露坠,那么理所应当,将他自己补偿给他。
对,就是这样!
秦师弟以后就是他的灵露坠……
这么想着,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将秦钰紧紧拥入怀中,永远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缓了好一会儿,楚酆才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给秦师弟喜欢的吃食,这样秦师弟就不会生气了。楚酆转身快走几步,周身魔力涌现,伸手一挥,撕开一道裂缝,快速走了进去,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楚酆走后,寂静之中,秦钰开始调转体内灵力,试图冲破枷锁,可刚一调动灵力,体内便传来一阵刺痛,秦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那镣铐之上竟还附着着丝丝缕缕的魔力,正不断阻碍着他体内灵力的流动。
秦钰眸色有些暗淡了下来,但他并没有放弃,继续尝试着,随着时间流逝,细密的汗珠很快便浸湿了鬓发。
直到次次无果后,秦钰靠在石壁上,无力地仰头,目光涣散的望着洞顶那片黑暗,心中有些苦涩和迷茫。
楚师兄,好像真的变了。
秦钰闭眼,有些痛苦的紧咬嘴唇,继续尝试起来,很快,浅淡的唇便被他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踏…踏踏。”
就在这时,洞府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秦钰心中一紧,立刻睁眼,这脚步声似乎有些杂乱,不像是一个人的!
…这完全是计划之外的事!
他都还没演完从洞府中逃脱后,被魔性控制的分身追上,随后在众人面前缠斗的戏,怎么就有人来了!?
“001,怎么不早告诉我?”为了更好逃脱,他刻意没让分身设置灵力屏障。
想到这里,秦钰赶忙汇聚起全身灵力开始挣扎起来,但显然还是晚了,那些人已经进来了。
【…宿主,走神了,我以为你会挣脱呢。】001说的有些心虚,它刚刚光顾着拍照给忘记了…
秦钰看着这些修士们,其中不少有过一面之缘,里面大部分是他上次在魔修手中救助过的,秦钰内心想吐血,早知道就不涂省事用魔修们发的镣铐了,随便买一根的话他早就挣脱了。
昏暗的洞府内,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隐隐有几缕黯淡的幽光从洞顶石缝间渗透下来。
白衣青年倚在粗糙的石壁上,身形单薄,沉重的镣铐锁住他的手脚,手腕处已被磨得红肿,铁链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勒出道道红痕。
待看清青年那张精致耀眼的面容后,其中一名女子忍不住轻呼出声:“你是…”
青年微微抬起头来,破损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那女子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她眼神直直地盯着青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狼狈的青年,就是记忆中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
“是秦钰!他是剑尊弟子秦钰!”另一个人替她说了出来,声音有些因激动和震惊而微微颤抖。
听到那人言论后, 旁边一名修士冷哼一声道:“什么剑尊弟子,剑尊早被魔尊夺舍了。而且他还和那魔修楚酆纠缠不休,现在,说不定就是魔尊门下的走狗!”话语中满是不屑与鄙夷。
女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怒声反驳道“他现今是身份尴尬,可也曾受过剑尊教导。况且他还救过我们不少人,难道你们都是忘恩负义之徒吗?”
说着,她又扫视了一圈秦钰身上的镣铐,立刻补充道:“更何况,一看他就是被人囚禁在此处的,说不定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楚酆!
……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青年苍白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微微垂眸,睫羽轻颤。即便被镣铐束缚,周身清冷出尘的气质却丝毫不减,反倒因这副狼狈模样,更添了几分破碎感。
这时,一名眼尖的修士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震惊的事,他指着白衣青年脖颈,声音都有些发颤:
“看…看那儿!”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在他身上游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秦钰脖颈处的淤青,还有那清晰的咬痕。
女子的眼神也随之落在青年的脖颈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人群中有人低声呢喃,眼神中满是疑惑与震惊。
“看起来倒像是魔修手笔。”
“还能有谁,定是那魔修楚酆!”女子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愤怒。
“说不定这其中另有隐情。”另一名修士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众人亲眼所见他与那魔修牵扯不清,谁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着他们的言论,被镣铐锁住的青年依旧神色淡然,精致的面容上还是没有太多表情,仿佛一尊精致的玉雕,清冷而疏离。
然而他那原本浅淡的唇此刻却因血液侵染,透出一丝异样的艳丽。光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只是他光听着众人言语,又默不作声,这让人们不由得对他多了些关注和探究。
青年垂首端坐的姿态仿佛冰雕玉砌,他白皙的脖颈上印着的几处淤青和咬痕,现在也像是被人恶意留下的印记,破碎的唇角凝着血痂,偏生神色清冷如霜,反而显出几分被亵渎的神性。
此刻他长睫低垂,在眼底投下一片淡淡阴影,可越看越觉的,他似乎正在极力压抑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