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边,湍急的水流如雷鸣般奔涌而下,河水撞击着岩石,溅起层层白色的浪花。
众人站在河边,心有不甘地凝望着对岸那片隐秘的林间空地。河水汹涌、冰冷,却似乎也激起了他们心底探求的渴望。
金锦儿有些不甘心地踢了一脚河边的石头,溅起几滴水花,嘟囔道:“那女人太狡猾了,居然用幻术把我们困在这里。”
她抬头看向金宝儿,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姐姐,我们真的能过去吗?”
金宝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我们还有别的路可以走。悟既然让我们回去,自然有她的理由。该过去的时候自然会过去,急什么?走吧,回岔路口,看看另外两条通道。”
她心中微微一叹,命运之河从不急着改道,只有在合适的时机,才会悄然流向新的方向。
众人跟在他身后,沿着潮湿的通道往回走。通道中的空气依旧阴冷,每一步都伴随着回响,仿佛在提醒他们刚刚经历的挫折。
然而,他们的心中并没有因此而沮丧,反而更加坚定了探索密道的好奇心。
回到岔路口时,众人的心情都有些不悦,但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
金宝儿站在岔路口,仔细观望着另外两条通道。
左边的通道昏暗而狭窄,似乎隐藏着未知的危险;右边的通道则显得宽敞一些,但同样弥漫着一股荒废的气息。
谢忘川走到金宝儿身边,低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金宝儿微微一笑,伸手指向右边通道,眼神中透出一丝坚定:“这边宽敞,先去这边看看!”
众人互相点了点头,缓缓步入其中。这条路较先前少了几分阴湿,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仿佛多年未曾有人踏足。愈向深处,气味愈浓,脚步声回荡在石壁间,显得分外清晰。
“铁锈味?”陆青峯摸了摸墙壁,手上竟沾了一层暗红色的粉尘,低声道,“看来这里曾存放过大量的铁器。”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石门,表面布满斑驳的刻痕,显得古老而沉重。
皇甫流云走上前,用力推开门,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石室内,昏暗的光线中,一堆堆锈迹斑斑的铁器映入眼帘:铁锨、铁镐随意堆叠,枪矛折断,断裂处长满锈斑,显得格外荒凉。
金锦儿走到一堆铁器前,拨弄了几下,失望地说道:“全是些废铁,还不如刚才那些灯座有用。”
然而,就在此时,一抹寒芒从铁堆中闪过,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金宝儿快步上前,弯腰拾起那物,定睛一看,是一把短枪。
乌木枪杆笔直修长,手感温润如玉,枪头呈尖锐的菱形,刃口隐隐闪着寒光。枪头与枪杆连接处,有一个精雕细琢的澄黄金属构件,造型如展翅欲飞的雄鹰,透着几分灵动与威严。
“这枪虽短,但锋锐无比。”金宝儿握住短枪,轻轻挥舞了几下,赞叹道,“澄姐用的双身刃虽灵巧,却只能防身。这短枪刚好能补其不足。”
金锦儿凑上前,眼中露出几分羡慕:“枪头似剑,枪杆和枪头几乎一样长,确实是一件精巧的武器。我也去寻寻!”
她在地上扒了扒,翻找了一圈,却一无所获,无奈地摇头叹道:“除了姐手中那把,这里全是些锈铁,没什么值当的东西。”
看着她失望的表情,金宝儿微微一笑,走到墙边,摸起了什么,抓在手中转身递给金锦儿:“这个也不错的,比你耍弄的水袖要好!”
金锦儿接过来仔细瞅了瞅,细长柔韧,颜色漆黑的牛筋绳索,连着尖锐的三棱形镖头。
她的脸上顿时绽开笑容:“绳镖?姐姐果真眼光独到,这么好的东西我竟然没看到。”说着,轻轻一甩,镖头在石壁上划出一道细微的刮痕,锋利异常。
谢忘川拿起一截锈迹未深的铁链,掂了掂重量,说道:“这些废铁虽不能直接使用,但若将它们熔炼重铸,倒是可以制成一条结实的锁链。”
皇甫流云点点头:“这条石室显然曾是某处兵器库,只是如今早已废弃。但这里或许还能为我们提供些有用之物。”
金宝儿取出随身携带的木片与炭笔,将石室的方位与特征标注在地图上:“此地虽然荒废,但却未必全然无用。我们还是先探完剩下的路,再回头喊一些人下来,将这些收拾妥当。”
众人整理一番,将发现的武器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沿着通道返回岔路口,向左边的通道走去。
路上竟有些奇奇怪怪残破的符咒,越走越觉得气氛压抑,四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怪的腐臭味,令人心头隐隐不安。
“这味道……不像普通的潮湿霉味。”陆青峯轻声提醒道,握紧了手中的短剑,眼中透出一丝警惕。
通道的尽头,赫然出现一座仿若房屋外墙样的洞壁。
旁边厢房立着几根粗大的石柱,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奇怪的符咒,符咒多已残破,字迹模糊不清,却依稀可见其上画着奇异的纹路。
最显眼的,是屋中央用粗重铁条制成的牢笼。
牢笼里,人形怪物身躯异常狰狞,皮肤干瘪灰白,双眼布满血丝,浑浊而凶戾,用尖锐的爪子摆弄着地上的老鼠。
怪物的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它的愤怒和不甘。
众人缓缓走近,火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映照出怪物狰狞的面容。
金锦儿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她下意识地靠近金宝儿,低声说道:“姐,这……这是什么东西?”
金宝儿也感到一丝不安,但她努力保持着镇定,低声安慰道:“别怕,它被牢笼困住了,出不来。”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但仍然尽力显得坚强。
笼中老鼠‘嗖’的蹿了出来,从金锦儿脚下溜过。
“啊!什么东西!”,金锦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尖叫一声,下意识地退后几步,靠在金宝儿身上,眼神中满是惊恐。
随着这一声尖叫,怪物见到众人,情绪愈发狂暴,用力撞击牢笼,似乎想要冲破囚禁它的障碍,吼叫声夹杂着低沉的咆哮,宛若深渊恶鬼。
牢笼的铁条在它的疯狂撞击下微微晃动,发出“哐当当”“哐当当”的巨响。
“缝尸傀儡?”皇甫流云挥动棍子,与陆青峯、谢忘川成三角防守之势,护在金宝儿姐妹前面。
金宝儿拿出刚才收集的地图,迅速后退几步,匆匆忙忙画着:“看样子这牢笼是用这些符咒镇压的,我们不能贸然靠近!”
怪物却似乎感知到威胁,更加疯狂地撞击着牢笼,牢笼往前移动了好大的距离,众人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迎接这怪物的扑击。
剑拔弩张之际,一声苍老而低沉的声音自暗处传来:“都住手!”
众人齐齐一惊,转头望去,只见敖厉与风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手中握着一枚血淋淋的牛大骨。
看着敖厉的出现,怪物疯狂的动作停滞了下来,只余低低的喘息。
“敖厉叔!”金宝儿松了口气,上前一步,指着牢笼中的怪物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敖厉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牢笼中的怪物,缓缓道:“此乃魁首大月蛮的亲子。”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愕然。
金宝儿错愕道:“可是族长和婶婶不是说,大月蛮当年染病后,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儿么?怎么会还有儿子活着?”
敖厉点了点头:“你们听到的并不全是谎言。当年大月蛮确实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儿,只为不让他们变成怪物。但高天璟来到这个孩子面前时,这小娃儿虽中了毒,却未气绝,心生不忍,将他带回,暗中交由我父亲处置。”
“中了毒?”谢忘川眉头微蹙,握紧手中长刀,“后来如何?”
“后来……”敖厉目光凝重,“这孩子中了尸毒,虽未完全异变,却不再是个活人。大战至今这么多年,他一直这样,不死不活,备受煎熬。起初他被关在我家中,族人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越长越大,异变愈发严重,逐渐难以控制。修建密道后,便将他迁至此地,按照大月蛮家的样貌复刻此室,只为妥善安置他。”
皇甫流云脸色发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牢笼里的怪物:“那……现在应该,应该如何处置他?就这样一直囚禁?”
敖厉沉默片刻,低声道:“这是个难题,也是你们不该问的,当初谁都没有预料他会拖延至今,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未曾解脱,这对他而言已是难以言喻的折磨。”
众人沉默不语,深感无力。
谢忘川收起手中刀,冷静地问道:“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解除他的痛苦吗?”
敖厉叹息一声:“我也曾动过念头,借助幽煌之术为他换个健康的躯壳,但我父亲断然拒绝。现在看来,除了交给时间,别无他法了。”
金宝儿望着牢笼中的怪物,心中复杂难明,最终低声问道:“那叔您以后有何打算?”
敖厉摇了摇头,目光疲惫而凝重:“他的情况已经稳定多年。只要没有生人闯入,短时间内不会出现问题。夜已深了,你们探路至此便足够了,速速回去休息吧。”
他转头看向金锦儿手中的短枪,眼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情感,缓缓说道:“那是大月蛮的碎羽斩,曾是他最得心应手的兵器。既然被你发现,便应当好好珍惜。”
金锦儿抬头看了看金宝儿,似有些犹豫。
金宝儿微微一笑,接过话来:“这枪不是为我们姐妹寻的,是给澄姐,也就是你问的那个棱形簪的姑娘寻的。她手中菱形簪拼接的双身刃虽利,却少了这短枪的灵活与突击。”
敖厉眉头微皱,欲言又止,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既然是为她准备,便希望这枪能助她一臂之力,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但也能感受到他对岳清澄的关心。
陆青峯看着众人与敖厉的对话逐渐平息,向前走了两步,眼中带着一丝探询:“叔,前面那条通道尽头的大河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们刚才在河边遇到了您的仆人悟。她说现在不是过去的时候,那边到底有什么?您熟悉这里,能否带我们过去?”
“悟?她不是我的仆人。”敖厉淡淡地回应,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带你们过去并不难,但我不能带你们在城中随意走动。贸然前往,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变数太多,难以预料。”
金锦儿不禁插话道:“可是她明明说你是她的主人啊?”
敖厉微微一笑,语气却透着一丝无奈:“她确实经常帮我做事,但我们不是主仆关系,她做事有自己的主见。”
皇甫流云皱眉道:“那她为何要戏耍我们?”
敖厉叹了口气:“他只是试试你们罢了,河对面是她的地盘,在这边她只是和你们随便玩玩,但在那边会发生什么,就难说了。悟的性子乖戾恣睢,她不喜欢别人踏入她的领地。你们若想过去,恐怕早晚都要过她那一关的。”
金宝儿思索片刻,问道:“敖厉叔,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安全通过?”
敖厉摇了摇头:“悟的手段诡异,我也不清楚她的底线在哪里。你们若执意要去,只能小心行事,谦让她,尽量不要触怒她。”
金宝儿微微皱眉,显然敖厉的话让她心里泛起一丝无奈的涟漪,不过她很快收敛了情绪,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我们会小心的,敖厉叔。多谢您的提醒。”
皇甫流云站在一旁,心中仍在惦记着之前发现的废弃武器,思索再三,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可不可以用那边拿那边废旧武器室的铁器去用?”
敖厉沉吟片刻,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警告:“那边已经废弃闲置很久了,你们拿去便是了,但要去蜃浪城,得等你们有足够的把握再说不迟。夜已深,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莫要逞强。”
金宝儿点了点头,将地图收好,语气平和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再勉强。敖厉叔,多谢您了。”
敖厉微微颔首,目送众人转身离开。
皇甫流云悄声对金锦儿说道:“锦儿,你拿着人家魁首的武器,还那么明目张胆,幸好敖厉叔大度,否则真不好收场。”
金锦儿嘟嘴,不服气地反驳:“我才不是明目张胆,那虽然是把短枪,可我也没地藏啊!”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仿佛被冤枉了一般。
金宝儿在一旁失笑着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揶揄:“这丫头从小就这样,心直口快,藏不住事。她可没你们想得那么机灵。”
她故意压低声音,似是在揭金锦儿的短:“小时候,在京郊鸡舍偷鸡烤来吃,她负责放哨。结果毛还没拔完,人就来了,她不仅没小声提醒我们,竟然还站在路上高声喊‘抓贼啊’,结果我们几个被抓了个正着,她倒跑得比谁都快。你说她这人啊……”
金锦儿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急得直跺脚:“那时候人家还小嘛!陈年旧事你提它干嘛呀,羞死人了!”
众人闻言忍俊不禁,纷纷大笑。
皇甫流云笑得直不起腰:“声东击西,没想到你们小时候还有这么多趣事,锦儿这胆大心粗的性子,果然与众不同!”
谢忘川笑着打断众人的调侃,摸了摸肚子:“夜已经这么深了,还没吃晚饭呢!也不知道食坊里还有没有吃的。”
这话勾起了众人的食欲,大家这才想起来,匆匆探寻在暗道里还没吃晚饭。
一行人回到院子,却发现四周静悄悄的,院中的灯火已经熄灭,南星、苏梅、青菀和女卫们显然早已歇下。
院子中弥漫着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氛围,只有月光静静地洒在地面上,显得格外清冷。
几人摸黑走到食坊,锅碗瓢盆都被洗得干干净净,显然没留下什么吃食。
金锦儿提议:“要不我们去河边钓几条鱼吧?”
陆青峯挑眉,似笑非笑:“你又想煮鱼?上次锅都快被你煮漏了,还想来一次?”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金锦儿气得直跺脚:“你!陆青峯,你别欺人太甚!”
谢忘川赶紧出声打圆场:“好了好了,不煮鱼的话,我们可以去河边烤鱼嘛!”
金宝儿也点头附和:“嗯,这个主意不错,简单又省事,走吧。”
在月光的映照下,陆青峯专心钓鱼,皇甫流云与金锦儿负责升起一堆火,谢忘川和金宝儿则在另一边忙活,取来树枝准备架鱼烧烤。
清冷的夜晚,河边却被他们闹得一片热闹,烤鱼的香味弥漫开来,只是陆青峯有点拘谨,而小和尚也没再提不吃鱼这事。
火堆熄灭,简单吃过夜宵后的众人各自回房休息,深夜静谧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