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文定，关佩洁不是自己单独来的，是丈夫吴恘陪着她一起来的，但是刚刚有摄像机拍着，吴恘就没下车。
毕竟明面儿上，关佩洁也只是以一个特聘专家顾问的身份来参与剪彩的，他这个副市长出来算怎么回事儿。
开业仪式结束之后，自然少不了招待一番。一行人倒也没有去招待所，就在厂里，提前让县长尝了尝加工厂的午餐伙食，也给足了记者素材。
当暖阳从头顶上照下来，县领导的桑塔纳尾气消失不见时，雅阁的后车门终于推开条缝。
吴恘戴着口罩，躬身钻出车厢，整了整身上的西装，和关佩洁一起，跟着汪晶把厂子里里外外都走了一圈。
“当心门槛。”
生产车间的铁门一开，白茫茫的蒸汽裹着菌香涌来。
姜母正用大木铲翻搅着八印铁锅，酱色香菇丁在滚油里噼啪爆响。
扑面而来的异香，让吴恘的饥饿感更明显了。
“这套排水沟，”关佩洁指着地上的排水沟，挑眉说道，“可是照着您提的‘三防标准’挖的。”
吴恘听到了自家老婆的那一声“您”，眼里浮起笑意，没说话，快走两步，到了窗户跟前，指着窗框说出了不足处，“纱窗网眼加密到0.6公分，那边补道三十公分高的防鼠挡板。”
路过灭菌车间时，汪晶突然拿来一瓶样品，“走，咱们去吃饭，顺便检验一下产品。”
鲜香浓郁的香菇酱拌着米饭，都不用菜，吴恘就能吃下两碗米饭，庆西人口味本来就偏重。
关佩洁胳膊肘怼了怼丈夫，“评价一下吧，领导～”
“咳咳，”强行“被感冒”的吴恘假意咳嗽几声，说道，“好吃！”
关佩洁对这个答案不满意，“这儿没外人，你别敷衍我！”
“首先，产品味道很好，不说全国了，至少在北方绝对会大卖。其实，厂房弄的不错，干净清爽，分工明确，这样采购单位过来视察也放心。就是看着设备不太齐全，不过创业初期，都正常，赚了钱再慢慢添置设备就是了。希望你们再接再厉，早日实现机械化运作。”
关佩洁憋着笑瞥了他一眼，官腔还挺足！
吴恘握着筷子，关心了一下产品去向，“关于销售，你们有什么策略？”
汪晶看了眼关佩洁，说道，“目前我们销售人员有限，产能也有限，所以初步计划是供给各大供销社。”
“仅仅是供给供销社，销路窄了些，而且对于新品，供销社的销量也很难保证。给你们提个建议，第一瓶香菇酱最好是送上去，给领导们尝一尝，这是新东西，酒香也怕巷子深，有领导背书，你们在市场上会好走一些，至少在兄弟单位拿下一些订单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第一瓶明明已经……”
汪晶指着桌上开了瓶的香菇酱，语结。
胡中玥忽然伸手握住汪晶的手指，“汪婶，样品咱们已经检验过了，没问题，第一批产品应该已经封盖完毕，肯定是按顺序打包的，等下把前三瓶拿出来就行，回头交给周副县长，感谢领导对厂里的大力支持。”
汪晶被她这个大胆的说法唬住了，糊弄当官的，她哪有这个胆？！
谁知道吴恘竟然冲着小姑娘竖起大拇指。
关佩洁看着呆愣的汪晶，笑出声，拍了拍她，“灵活一些～”
自己的厂，你想说哪一瓶是第一瓶都行，难道还会有谁来求证吗？
“销售策略不能局限在供销社，思路要打开。”
关佩洁敲了敲桌面，“之前你们不是走省罐头厂的路子买了封盖机吗？咱们产品上市，总要谢一谢老大哥的帮助吧！”
吴恘也提供了一个信息，“省轻工局下月要开物资调剂会……但是，质量为王……”
今天这一天的信息量好大，汪晶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好好做一下角色转变，就像玥玥回家前偷偷和她说的，她现在不是小老百姓了，是个商人，未来还会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这个汪晶啊，虽然做过生意，还是太胆小了，还得历练……”
回到胡家，关佩洁还在怀疑，自己这个人选得对不对，其实她最看好的是姜晓芸，凭几句塑料英语就敢闯广交会，勇气可嘉，脑子也活泛，就是可惜，人家目前没有从服装厂离职的意愿。
吴恘劝她，“别愁了，慢慢教呗！谁也不是生来就会，你不也是摸爬滚打练出来的吗？你看今天吃饭的时候，玥玥就点的很好，那会儿你我不方便出声，她来戳破窗户纸最合适了。”
关佩洁摇摇头，“玥玥还有她自己的学业和事业，一次两次可以，不可能一直盯着厂里，不行，我还是让周荃过来一趟吧，带她一个星期，反正鹏城那边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定，让杜祝安先慢慢组建团队吧。”
“都可以，总之就是你别操心太多，能撒手就撒手，仔细又头疼了～”
周荃的效率还是很高的，第二天就坐火车出发了，三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到文定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关佩洁已经跟着吴恘一起回崇文了。
他按照关佩洁给的地址找到了胡中玥家，可惜，铁将军把门，星期一，都在学校呢。没办法，他只能又跟街坊邻居打听了一下加工厂的地址，摸了过去。
一到加工厂门口，一位大叔就拦住了他，“你好，请问找哪位？”
周荃本来想说找汪经理，但转念一想，要不先隐瞒身份，来个微服私访吧，看看有什么问题，到时候也能有针对性地改善。
这么一想，他就稳下来了，从兜里掏出一包软双喜，抽了两支递给那大叔，张口就扁，“叔，你好，我啊，是市机械厂的采购小周，这不快到阳历年了嘛，我们厂子今年效益不错，领导打算给职工发福利，就让我出来寻摸寻摸，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我在路上听人说这边有个新开的厂子，做了一种新鲜的吃食，就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当成职工福利采购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