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齐尔顾不上换下满是尘土的衣衫,便唤来侍卫,命他们在宫中四处搜寻安从玉的身影。塔齐尔眉头紧皱,心中涌起一丝不安:该不会是已经走了吧?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同意发兵攻打赤蜀的圣旨还在自己手里,安从玉绝不可能无旨行军。
正沉思间,“天越侯,你是在找本帅吗?”安从玉一袭白衣,从池塘边悠然晃来。微风拂过,他的衣袂轻轻飘动,手里还抓着一把鱼食。
塔齐尔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我还以为你走了。”
安从玉走到塔齐尔面前,眼神中透着一丝急切,“圣旨呢?”这直截了当的一问,让塔齐尔微微一愣。
“给。陛下说,天陵军,粮草你尽数带走,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回天陵,别逞强。”塔齐尔说着,双手将圣旨恭敬地递给安从玉。
安从玉接过圣旨,轻轻摇了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陛下这是在关心我吗?行,这里就交给你了,没什么好交代的,你对这里比我熟。”安从玉心情瞬间愉悦了许多。
安从玉回到寝宫,他缓缓坐在软榻上,轻轻展开圣旨。白镜禾苍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虽是些官话,但安从玉还是很开心。以往的圣旨都是白镜禾拟好,由文官代笔,可这一份圣旨,是白镜禾亲笔写的,安从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字迹,不自觉微微扬起嘴角。
月荷藏身于朱红廊柱之后,指尖紧紧抠住粗糙的柱身。不远处的房间里,云呈正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行李,衣箱开合间,带出一阵细微的簌簌声。
月荷的目光始终落在安从玉身上,想到安从玉即将离去,却至今未派人前来告知自己,她咬着下唇,眼眶渐渐泛红,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袭如雪白衣映入月荷眼帘。
“哭什么?还不去收拾东西?”安从玉的声音带着几分熟悉的清冷,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月荷猛地抬起头,眼中还噙着泪花,满是惊诧与不可置信,“大人要带我一起走?”
“不然呢?本帅的人本帅不带走,难道留下吗?”安从玉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抬起月荷的下巴,指尖微微用力捏了捏,“快去吧。”
月荷转悲为喜,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用力地点点头,像只欢快的小鹿般小跑着去收拾衣物。
云呈一边将衣物叠放进箱中,一边抬眼看向安从玉,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公子,你带她去赤蜀倒是可行,可回到天陵恐怕就难了。毕竟崇亲王在那儿,她必定容不下月荷姑娘。”
安从玉转身,抬手推开雕花窗扇,一阵微风裹挟着窗外的花香涌入屋内。他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目光深邃而坚定,“我有说过,我们要回天陵吗?”
“不回天陵了?公子你的意思是……”云呈手中的动作顿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打回赤蜀是为了登基称帝。至于欠天陵的,我会慢慢偿还。”安从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经历了无数的权谋争斗,他愈发体会到权力的魅力,仅仅身为一个主帅,便能主宰他人的生死,若是成为帝王,又将拥有怎样的力量?此时的他,似乎渐渐理解了安相当年的所作所为。
临行前,安从玉找到塔齐,“昨夜我收到飞鸽传书,有两件事要告诉你,你们母妃的尸骨已然送到天陵,秦伯父把自己钉死在棺材里,殉情了。”
塔齐尔身形一震,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才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还有,临雀醒了,人没事,已经和你妹妹塔依娜成婚了。”安从玉说完,便伸手拉住月荷的手,准备离开。
塔齐尔缓了缓情绪,这才注意到安从玉身边的月荷。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月荷?你还活着,你……”他的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
安从玉看了一眼月荷,挑眉问道:“怎么?认识?”
“塔齐尔王子曾经是我的主子。”月荷低着头,声音小得如同蚊蝇,不敢直视塔齐尔的眼睛。
“安王妃要带走本侯的侍女,是不是也该给我打声招呼啊?”塔齐尔向前一步,目光中带着不满,直直地盯着安从玉。他一把拽过月荷,转头对她说道:“你知不知道他在天陵是有正妻的?”
月荷看了一眼安从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平静,“王子,月荷出身低微,从未妄想过能嫁给安主帅。”
塔齐尔苦口婆心地劝道:“月荷,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在天陵的妻子是崇亲王,以他王妃的身份,不可能纳妾。你跟着他,如果只是当侍女,我不阻拦,但若是有别的想法,你可要想清楚。”
安从玉松开月荷的手,温柔地看着她,“我尊重你的选择,走或不走,你说,我都不会生气。”
良久,月荷抬起头,“我愿意跟大人走。”安从玉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再次牵起她的手,“天越侯可听见了?本帅可没有和你抢人,月荷是自愿随我走的。”说罢,便笑着离开了。
云呈安置好了行李,看着安从玉牵着月荷上了马车,并未多言,他一边赶车,一边暗暗叹息,公子如今的变化太大了,甚至让他觉得很陌生。
月荷坐在马车里看着身旁的安从玉,想着塔齐尔王子说的话,他的正妻一定很漂亮,才能配得上如此俊朗英勇的人,她如果只是当个侍女,那么崇亲王会不会同意她留在安从玉身边呢?她不争不抢,只是能陪着安从玉,她便知足了。
“发什么呆呢?在想塔齐尔的话?”安从玉递了块点心给她,温柔笑意不禁让月荷失神,“嗯,哪怕就是当侍女,我也愿意随您走,我会听话,不会惹崇亲王生气的,也不会让您为难。”
安从玉揉了揉月荷的脑袋,把她的发髻都弄乱了,“你恐怕很难见到天陵的崇亲王了,我们现在是去攻打赤蜀,打赢了,我便是皇帝,皇后之位我给不了你,剩下的,你随便挑,皇贵妃,贵妃都可以,当然,如果我输了,那便是死路一条,你就自行逃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