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倾泻而下,洒在萧家宅院的每一个角落。
苏摇站在院子中央,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袖口在额前留下一道深色的湿痕。
院子里杯盘狼藉,几张长桌上堆满了残羹剩饭,几个帮厨的妇人正弯腰收拾着残席。
她们的后背衣衫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却仍手脚麻利地将碗碟分类叠放。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余香与酒水的醇厚,形成一种独特的宴后气息。
这时,苏摇的目光忽然定在了院子角落的上官宏身上。
只见这位年近六旬的老人,正费力地弯腰捡拾地上散落的筷子。
每弯一次腰,都要停顿几秒,一只手扶着后腰,眉头微蹙。
阳光照在他花白的鬓角上,折射出细碎的银光。
\"爹!\"苏摇心中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她的脚步急促,身上的蓝布围裙因为快速奔跑而有些歪斜。
上面沾着的油花,在烈日照耀下泛着刺目的光。
苏摇冲到上官宏身边,一把扶住老人的胳膊,焦急地说道:\"不是和您说了,吃过饭就回去休息么?您怎么还在这里收拾呢?\"
上官宏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不碍事的,活动活动筋骨反而更舒坦。我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不中用。\"
说着又要弯腰去捡。
就在这时,一阵茶香飘来。
宋房提着一把青瓷茶壶,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走来。
他那张圆脸上沾着几道灶灰,活像戏台上的丑角,却浑然不觉,嘴角依然挂着那副乐呵呵的笑容。
\"老上官,你就是爱逞强!\"宋房走到近前,用他那特有的沙哑嗓音调侃道,\"非要学那些年轻人收拾碗筷,结果现在腰都直不起来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倒了杯茶递给上官宏,\"来,喝口茶歇歇,别让摇丫头担心。\"
上官宏接过茶杯,有些不高兴地瞪了宋房一眼:\"就你话多!\"
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皱纹舒展开来,\"你也不看看你那一脸的灰!还好意思嘲笑我,哼~\"
说着指了指宋房的脸,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苏摇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温暖。
这两个活宝,明明是彼此关心的话语,却偏偏被他们说得像在斗嘴。
她叹了口气,心想:\"哎,算了吧,随他们怎么说好了。\"
她不再犹豫,一把从上官宏手中夺过那几根刚捡起的筷子。
\"爹,这里交给我们就可以,您和宋叔先到您宅子那边去歇息一会儿。\"
她指了指不远处上官宏的小院,\"这里人多,环境嘈杂,你们也休息不好。等吃晚饭的时候,我再去叫你们过来。\"
上官宏听到苏摇的话,转过头来看着她。
阳光下,女儿的脸庞因为忙碌而泛着红晕,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前,眼睛里却满是坚定的关切。
老人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那微笑中既包含了对女儿的疼爱,也透露出对她细心照顾的欣慰。
苏摇的目光同样在两位老人身上停留。
这时她才注意到,经过这大半天的忙碌,两位老人的脸上都明显地透露出一丝疲惫。
上官宏的眼角皱纹更深了,宋房的背也比平时佝偻了些。
这让苏摇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疼惜。
\"爹和宋叔年纪都大了,这样劳累可不行!\"她暗自思忖。
上官宏似乎察觉到她的担忧,嘴角含笑,轻柔地拍了拍苏摇的手背。
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温暖而干燥:\"爹不累。这些活儿对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根本算不上什么难事。\"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愉悦。
\"不过呢,看到你这丫头如此心疼爹,爹这心里啊,暖洋洋的呢。\"
宋房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幕,脸上也不禁浮现出笑容。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乐呵呵地插话道:\"好啦好啦,老上官,你就别在那儿傻乐了!
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给摇丫头添麻烦。\"
他朝上官宏挤挤眼睛,\"不然啊,这丫头不仅要忙前忙后地做事,还得时时刻刻担忧着你呢。\"
苏摇一听,连忙像个孩子似的晃了晃上官宏的胳膊,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就是嘛,爹,您就听我的话,快去歇息一下吧。您看,这里的人手已经足够多啦,您就别操心啦!\"
上官宏感受着女儿摇晃他手臂的力度,心里一片柔软。
知道留在这里只会让苏摇更加担心,终于点了点头。
无奈地应道:\"行吧,爹听你的,这就和宋老头去歇一会儿。\"
看着两位老人慢悠悠地向隔壁院子走去的背影,苏摇这才松了口气。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确认他们已经走远,然后迅速转身,重新投入到忙碌中。
\"李婶,东边那桌我来收拾,您去帮王嫂洗碗吧!\"
她一边说一边麻利地将散落的碗碟叠放整齐,动作娴熟得像是在跳舞。
收拾完餐具,她又立刻加入到洗碗的队伍中,挽起袖子,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
\"摇丫头,你也歇会儿吧。\"正在洗碗的萧母关切地说。
苏摇摇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娘,我没事,我年轻,不怕热!\"
说着舀起一瓢清水浇在碗上,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
太阳渐渐西沉,将院墙的影子拉得老长。
萧家宅院里,除了自家人外,就只剩下今天来宴席上帮忙的几位邻里。
大家围坐在收拾干净的院子里,一边闲聊一边等待着晚餐的开始。
苏摇擦了擦手,突然想起上官宏和宋房还在隔壁休息。
她估摸着时间,他们应该也饿了。
想到这里,她快步走向隔壁宅子,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
\"爹,宋叔,开饭啦!\"还没走到门口,苏摇清脆的声音就飘进了宅子。
这声呼唤仿佛带着魔力,立刻让安静的宅院有了生机。
凉亭里,上官宏和宋房正对弈一局残棋。
听到喊声,两人相视一笑。
宋房打趣道:\"你这闺女,嗓门儿还是这么大,活力满满啊!\"
上官宏得意地捋着胡须:\"那是自然,我这女儿就是这样,永远充满朝气。\"
话音未落,苏摇已经轻盈地迈入宅门。
一进院子,她的目光就锁定了凉亭里的两人。
阳光下,棋盘上的棋子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两位老人脸上带着悠闲的神情。
这画面让苏摇心头一暖。
\"你们在下棋啊?\"苏摇走近凉亭,笑嘻嘻地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哦,就等你们过去啦!\"
上官宏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动作优雅地站起身:\"好嘞,我们这就过去。\"
他转头对宋房说,\"这局算你输,改日再战。\"
宋房佯装不满地哼了一声,也跟着站起来:\"明明是你眼看要输,借机逃跑!\"
他转向苏摇,眼睛眯成一条缝,\"丫头,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你宋叔我可是饿坏了。\"
苏摇俏皮地眨眨眼:\"有宋叔最爱吃的红烧肉,还有爹喜欢的清蒸鱼,快走吧!\"
三人说笑着向萧家走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