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樱进来送茶水,看到姑娘正对着纸上的一个墨点发呆。
“姑娘?”
听到声音,姜云烟抬头,这才将自己从往事里抽离,她看了紫樱一小会儿,缓过来。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她应该往前看,不要再去想那些。
“怎么了?”
紫樱给她杯子里添了刚泡好的茶,姑娘不用入宫,她们做丫鬟的也跟着开心,声音都带着欣喜。
“姨太太一早上被换了地方关,就在前院的柴房里,夫人还派了好些护院在看守。”
方萍跟邺王谋反的事有关,姜云烟想着,谢芸或许是想等上面的指示吧。
短时间内死估计是不行,薛彦文还在外头,这时候若是将方萍控制住,再利用方萍的名义继续和薛彦文那边书信往来……
估计能挖出不少事!
……
事确实是这样做最好,谢芸却不这么觉得。
陛下已经让骁骑卫接了这件事。
方萍就算现在不被弄死,等事情结束绝对还是死路一条。
现在她只需要将人牢牢看住,等着骁骑卫来提人。
多管闲事最后不一定有好下场。
老夫人已经心死了,再是舍不得身上掉下来的肉,也禁不住被这么三番两次地戳心窝子。
方萍被押到柴房后,一直吵着要见老夫人,后来谢芸觉得太吵了,让人把她嘴堵住。
薛丛珊也闹了一通,被禁足后将房里的东西砸了个稀碎。
后来谢芸派人告诉她,摔了的东西她不会给她补上,到时候别弄到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有。
薛丛珊这才安分下来。
薛彦平倒是没闹,得知事情后失神地跌坐在原地。
但昨晚还是跟以前一样去喝花酒。
对这两个外孙,老夫人的意思是送去庄子上,若他们能把性子磨好了,以后方家在姻亲上多少会帮些忙。
若是还不改好,那就任他们自生自灭。
谢芸面上应着好,实则心里清楚,等陛下的骁骑卫查出来薛彦文确实投靠了邺王,作为同胞弟妹,这俩决计是跑不掉的。
倒是薛彦松,老夫人特地交代了要好好帮下他。
这个同样出自薛家,品行学识却都大不相同的少年人,在老夫人看来,以后肯定大有可为。
谢芸当然清楚,她虽然讨厌方萍和薛家这几个孩子,却也知道薛彦松是无辜的。
她让方顺鳞特地找了薛彦松谈话,让他不要被这些事扰了清静。
现下最重要的是好好温书,待秋闱时下场考个举人回来。
谁知薛彦松是个有骨气地,只说不能白住,嫡母现在出了事,他也没脸再待在方家。
后来方顺鳞写了推荐信,干脆送他去了应天书院,和方元竹以及方家的其他子弟一起念书。
对此薛彦松感激不尽。
*
姜云烟是在去前院看望方哲瑞时遇到的薛彦松。
方哲瑞是闲不住地,这几日调养得好一些后,每日都让书童搀扶他到外间的书房看书。
姜云烟到的时候,青砚在门外守着,客气道:“表姑娘稍等,我家公子在跟薛二公子谈话。”
姜云烟点头,和忍冬站在廊下静等。
书房的门没关,里面的谈话偶尔会传出来。
就听方哲瑞说:“应天书院的秦先生是我的老师,你这次去了拜在他门下,只要学问上过了他这一关,日后在学业上他定会悉心教授你。”
又听一道略带清寒的嗓音:“多谢兄长,若不是舅舅不计前嫌写了推荐信,我怕是进不去应天书院。”
应天书院是江宁地区最好的书院,曾连续出过三个状元。
每届秋闱中举人数应天学府就要占去一半。
好名声带来的是林应天书院的门槛提高。
即便学富五车,可这天下学子多得是,珍珠也容易蒙尘。
能有方家家主的推荐,他这一脚进去,于他以后考功名的助力是很大的。
他受之有愧。
方哲瑞安慰他:“你不要多想,我父亲最喜欢上进有学问的年轻人,更别说你叫他一声舅父了。”
“正是如此,我才……”
方哲瑞打断他的话:“那些都与你无关,说句实话,你才像是我们方家的外甥。”
里面的谈话没有持续很久。
薛彦松出门时恰好和姜云烟打了个照面。
他稍稍愣了下后,便颔首离开。
姜云烟同样只是点了下头便往书房里走。
她对薛彦松不熟,前世也只是打过几次照面,从未接触过。
今生也只见过这一次。
她只记得,前世薛彦松在薛家过得好像也不大好。
即使他当时作为薛家一辈里唯一考了举人功名的人,在府里也备受冷落。
他的生母曾是方萍的贴身丫鬟,后来被抬了姨娘,可惜生下他后不久就去世了。
方萍这样对外甥女都心狠手辣的人,对一个庶子更是不会心慈手软。
能在方萍手下活到成人,还考取了功名,这样的人绝对不简单。
后来薛家被抄,薛彦松也没躲过,即便他有举人的功名,也是被判了流放。
相比起来,这一世薛家的下场,比前世轻了太多。
姜云烟不了解薛彦松这个人,不过现在想想,薛彦松前世跟她其实好像差不多,都命不由己。
方哲瑞的脚伤还在慢慢恢复,姜云烟只待了一小会儿就告辞离开。
却没想到,在垂花门那里遇到了薛彦松。
或者说,薛彦松是站在那里等她。
“姜姑娘。”
曾经对薛家所有人都没有好印象,姜云烟此时防备起来,隔着一点距离停下了脚步。
“薛公子有何事?”
薛彦松知道这位姜姑娘对他防备心重,他一点都不意外。
他从袖兜里拿出一方帕子,“这应该是姜姑娘的东西。?”
忍冬走过去接过,散开一看,正是姜云烟的手帕。
上面还绣着一株芍药,是夏天的时候,她绣着玩的,这方帕子也不常用,要不是被突然拿出来,她都想不起来。
“方氏在赏花宴那日,让人叫我去了春合宴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