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句“该上路了”。
白家大掌柜瞬间就清醒了,他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却被那黑衣人影坐得死死的。
彭。
斧头从白掌柜耳朵旁剁入了枕头里,砸出来的荞麦皮子撒得他满脑袋都是。
这下他可不敢乱动了。
“爷爷饶命啊,要钱我给钱,只求放过我这条贱命吧。”
那人身子缓缓前倾,脸距离他就很近了。
黑色面巾遮在脸上,但露出来的双眸却锐利且冰冷。
“听说你的四姨太得病了,你不许任何人给她治,还是人么?”
一听这话,白掌柜老脸都青了,早听闻那女人没嫁过来前就和土匪有奸情,这一看是真的啊。
“哎呦喂,这是谁在造我的谣哇,那也是我娶过来的姨太太,怎么能就真不管了呢?”
黑衣人身子稍微坐直了些,屁股上的力道减弱了几分。
“那好,我信你,但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白掌柜一听有缓,立马露出了市侩的笑容,“别说几件,几十件我都答应你。”
“第一,马上找最好的大夫给她治病,是马上,你听明白没?”
白掌柜连忙点头,“明白,一会马上就办。”
“第二,她病好了,你要主动跟她提出解除婚约。”
“这,这,这......”
扣气惯了的白掌柜这就有点为难了。
其实在这个时候,民风已经开放不少,男女解除婚约已经不算是受拘束的事了。
只是吧,如果解除婚约是由女方提出,男方是不需要给与补偿的,但如果这事由男方提出,则除了女方可以带走自己的嫁妆外,男方还必须给与经济补偿才行。
老家伙眼珠子正滴溜溜乱转着,黑衣人冷不丁用被子盖住了他的嘴鼻,左手扯住他的右耳,一斧头就给生生地剁了下来。
“啊......”
白掌柜惨叫出声,只是大部分的声音被被褥遮住了,血很快就浸湿了一部分被褥。
黑衣人歪着头看着他,静静地等到白老头停止了抽动,气息平稳些了才再次说话。
“我不是在问你的意见,只是在告诉你如何做,明白?”
“明......明白。”
“第三,既然都是你主动提出的解除婚约,自然是要给些补偿吧,你觉得这过分么?”
白掌柜惊恐地咽了口唾沫,“不......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
“那你打算补偿些什么呢?”
“我......我出一千两银子。”
黑衣人没说话,把刚才蒙他脸的被褥移到了另一侧,将他左耳朵的位置给空了出来,然后便开始了新一轮的瞄准。
“不,不,是一万两银子。”
“嗯嗯,这也算合理,可那女人无依无靠的,没个住处是不是也不太合适呢?”
白掌柜心都要出血了,一万两银子啊,啥地方找不到啊,但还是一咬牙、一蹬腿。
“城南我还有所小院,平时没人居住,就送给她吧。”
“好,一言为定,病好了就送她过去,可要想好了说辞别让她感到为难哦。”
说完,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就塞入白掌柜嘴里,强行逼他咽了下去。
“这是我特制的毒药,如果没我的解药,你就全身溃烂而死,而且还是从你下面开始烂起,足足会烂上四十八天,直到把你全身每寸肉都烂没了为止。”
这恶毒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扎入白掌柜的耳中,让他如坠入万丈深渊。
明显觉得已经吓够他了,黑衣人把话又给拉了回来。
“但也不用害怕,只要你做到了刚才的承诺,我会立马给你解药。”
“好,好,我听你的,咱可要说话算话啊。”白掌柜已经气力不足了。
他的胸口处一松,黑衣人终于从他身上下到了地上,出门前冷冷撂下一句话。
“这就去办,我会在不远处盯着,如果周芸慧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你全家、灭你满门,祖坟都给你刨了。”
过了一会......
原本已经漆黑一片的白家大院,从白掌柜的书房开始,由里到外逐一亮起了灯光。
院子里响起了白老爷子的喊叫声、家里伙计跑步应答声、几房姨太太怨天唉地的抱怨声。
一时间白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杜玉霖蹲在远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吃着小点心,用“战场态势感知”生成的立体图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先是管家带着伙计很快就出去了,几十分钟后分别领回来了好几名医生,除了其中一人是去给白掌柜看耳朵外,都去了后院周芸慧那里。
这白老头还是惜命的,这样杜玉霖也就暂时放心了,等解决完间岛的事后,再回来看看后续情况吧。
想罢,他轻轻跳下树来,朝于家走去。
..................
于家粮铺那条街把头那,有一家姓王的人家。
家中的老头子,有一手吹糖人的手艺,有空了就摆上摊吹几个,换几个小钱也可以换点小酒喝。
买卖不算多好,也就下午才能卖出几套给街上商铺家的孩童吃。
但今天,却破天荒的有人天刚亮就来砸门了。
哐哐哐,哐哐哐。
“谁啊,一大早的,还叫人活不了?”老王头穿着个坎肩裤衩打开了木门。
忙活了一夜的杜玉霖站在门外,面带笑容。
“不好意思啊,想买个糖人,大凤凰的那个。”
“哎呀,我说小伙子,不带你这样滴,你看......”
一根黄灿灿的金条在他眼前晃动着。
老人咽了口唾沫,“你看......这不就来得正好嘛,我这就要生火了。”
“大爷,我时间很急,麻烦你快点,做好糖人这就是你的了。”
讲实话,老头子这辈子都没摸过金条,但看对面这人的模样,又不像在说假话。
一咬牙,反正也就是起早吹个糖人的事,就是糊弄自己,也就当他倒霉了。
于是,他活动了一下腿脚,便开始准备起来了。
熬完糖后,坐在小桌前,将糖在手指上做了个内空的糖窝。
他刚要吹,杜玉霖插话道:“大爷,要大,越大越好。”
“哎,好嘞。”
老人家又添了些糖,用嘴裹住了糖管,卖力气地吹了起来。
好家伙,个头是不小,一会就比老人的脑袋都大了。
老人边吹气边捏造型,并不断的去除多余的部分,一会的功夫,一只大凤凰造型的糖人便已然成型。
接着他又取出了食用染料,开始为糖人上色,杜玉霖在一边看着直点头,这可比后世那些夜市卖家的手艺强太多了。
终于,糖人做好了,杜玉霖小心翼翼的接过来,顺手将小黄鱼丢到了老人的小桌上。
老人看着那金灿灿的小棍棍,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根,真疼啊。
当他回过神时,那年轻人已然走远,隐约地好似拐进了于家粮铺。
半个时辰后......
当小丫头于凤至,从自己的屋中走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
她嘟嘟个小嘴巴,满心都是对那杜玉霖不守信用的怨念。
“不就叫你买个糖人么,还糊弄......”
忽然,她就看见廊下的小桌子上,插着一个超级巨大的凤凰糖人,原本灰暗的面色蓦然焕发出了光彩。
她蹦蹦跳跳跑过去就拿了起来,将大凤凰举得老高,开心地原地转了几个圈。
随后,她看向杜玉霖房间所在的方向,惦记着一会如何找个理由去谢谢他呢。
可她这个想法恐怕要落空了。
因为此时的杜玉霖,正策马狂奔在去往延吉厅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