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栖月再看向沈青竹时，目光变得古怪。
她实在没办法把过去那个脏脏小孩和眼前酷帅酷帅的拽哥联系到一起。
不过仔细想想，两人那种在绝境中孤注一掷的决然，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都未曾褪去半分。
洪浩看着巫栖月的眼神变化，又看向沈青竹，嘴里不自觉问出：“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巫栖月吧？”
“是。”
不知是【真言戒指】还是沈青竹的自我意愿，此时的他语气没有半分抗拒。
“她告诉我她叫月亮，她说她会来找我，可是我再也没见过她——直到我来到集训营，她又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我看见巫栖月教官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就是那个救我于水火的月亮。”
听着沈青竹的真心袒露，旁边的袁罡咬紧牙关，握成拳头的手已经蠢蠢欲动。
巫栖月看着旁边的袁罡，伸手扯住对方的衣袖：“老袁，这是你的兵啊。新兵，别搞。”
“我、知、道。”袁罡咬牙切齿道。
真是离谱了，自家看着长大的闺女，怎么这么多人惦记？！
远在丛林奔跑的林七夜听着蓝牙音响里的传出的对话同样疑惑不已。
沈青竹竟然也认识月亮？听起来似乎很早？
这让他对于巫栖月的过去更加好奇。
但林七夜无心思考，因为他还在穿梭津南山。身旁是脚步悬浮的莫莉、郑钟和邓伟。
巫栖月离开后，他们继续穿越津南山，顺手破坏了转换地形的禁物——很巧，就在林七夜遇害的周围。
曹渊为了不让自己失去控制，选择主动退出这场极限训练，百里胖胖则是直接累晕了过去。
路上，林七夜遇到了和郑钟搀扶着的邓伟。
由此，津南山中只剩下林七夜、莫莉、邓伟和郑钟四人。
林七夜靠着【星夜舞者】，莫莉和邓伟纯靠体力。
郑钟出身特种兵，这样的极限训练不在少数，体力自然跟得上。
邓伟全靠沈青竹走前的鼓励，在郑钟的搀扶下勉强走到现在。
莫莉在刀宗可谓是过着卧薪尝胆的苦日子，身体的磨练不少，而且刚刚从信徒手下挣脱之后，她感觉自己身上重新拥有了走下去的力量。
此时的巫栖月正对曹渊的曹贼言论啧啧称奇，深藏功与名。
她余光瞥向远处躺在担架被抬走的百里胖胖叹气。
本来她被每个人都上了一层简单治愈，让他们能够走下去，谁曾想曹渊主动放弃，而百里胖胖这个憨批竟然装晕。
巫栖月觉得这小胖子应该和李玄、岳桂很有共同话题。
耳边响起曹渊因为禁墟觉醒杀光全村人，又失控杀了全警局的悲哀经历。
巫栖月在想如果完全掌握【命格】复活那些无辜枉死之人的概率有多大。
……等等。
她忽然反应过来，金蝉大法师说的救赎不会是【命格】的作用吧？对方的预言竟然如此厉害吗？
巫栖月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她走到曹渊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此时的对方处于暴走的阶段，被巫栖月这么一拍气息竟散了大半。
巫栖月收回曹渊身上的威压，看着对方道：“那些罪属于【黑王斩灭】，而不是你，总有一天你会摆脱这些罪孽，不会再因失控和死亡而痛苦。”
曹渊看着眼前的少女，眼角渗出点点泪：“……谢谢。”
巫栖月将话筒拿过，对准曹渊：“来来来，现在是抒情时刻，你对山里那几位还有什么话可说吗？”
曹渊沉默半晌：“……林七夜，别给我们异端丢脸。”
巫栖月收了话筒，又转头走向旁边垮着一张脸的沈青竹：“该你了，拽哥。你有什么对着山里的兄弟说的吗？”
沈青竹听着这莫名其妙的称呼一愣。
“……这又是什么鬼称呼？
邓伟，加油走下去，我已经被教官看扁了，你不能再被教官看扁。”
旁边的洪浩闻言否认：“我们可没有看扁你，少给自己加戏。”
“……”
一旁的教官有些震惊：“我滴个乖乖，这几个人是什么妖孽，郑钟和莫莉就算了，林七夜一个高中生哪来这么强的体能？还有这个邓伟，一句话这么管用？”
“管用的不是话，是人。”
袁罡看着四个不断向前的定位红点：“别忘了，林七夜可是神明代理。之前的王免不也只是一个高中生。”
“或许……我们该去终点等他们。”
丛林之中，林七夜和莫莉一人扶着一个，穿梭在枝桠间。
众人都已经很疲惫了，脚步踩在地上没有任何实感，只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完全是靠着本能去晃动双腿。
林七夜眼眸略过一只小蜥蜴，对着旁边二人道：“我们马上到终点了，再坚持一下。”
……
一众教官和几位新兵在终点等待着，包括沈青竹、曹渊和百里胖胖，百里胖胖一听莫莉也在丛林中，死命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了。
他们目光紧盯着出口，等待着他们的伙伴。
沈青竹终于有机会接近巫栖月，路上袁罡防他就和防狼一样。
“你现在还记得我吗？”
“记得，说实话你变化有点大，差点没认出来。”
巫栖月盯着沈青竹那张俊脸：“你之前训练老看我，我以为你在计划着揍我。”
沈青竹一噎，声音不自觉大了些：“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我也算打压你们的教官之一？”
百里胖胖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交谈，也凑到跟前：“你们在说什么哦，我也想听。话说拽哥，巫教官以前真救过你嘞？”
“死胖子关你什么事？能不能滚一边去。”
“哎哟阿拽，脾气不要那么躁嘛。”
“……叫谁阿拽，滚一边去！”
两人谈论之际，四个摇晃的身影相互扶持着走出丛林，身边遍布枝桠刮蹭的伤痕，手心已经磨损渗出鲜血，眼神有些迷离，全靠意志支撑着走到现在。
“莫莉！”
百里胖胖一见莫莉的狼狈模样，瞬间吓成了摇晃的一条人，跌跌撞撞地跑到身边想要扶人。
此时莫莉也不嫌弃了，现在的她完全没力气了。
——
沈青竹见到邓伟也顾不得和百里胖胖争吵，大手一挥取了几瓶水，跨步上前将水递给几人后，扶着邓伟原地坐下，此时的邓伟已经倒地了。
身后教官让医疗队送邓伟去治疗，沈青竹看了眼巫栖月后也跟着走了。
郑钟接过水大口喝了起来，暗自感叹着守夜人的训练残酷。
林七夜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大口大口喝着水，毕竟只是个高中生，凭着【星夜舞者】坚持到现在也不容易。
巫栖月出手给几人简单治愈了一下。
莫莉恢复体力，先推开旁边的百里胖胖，自己盘腿坐下喝着水，想了想还是说了句“谢谢”。
刚刚脚软要不是对方扶着，估计就要脸着地了。
百里胖胖被推开时一脸受伤，现在听到“谢谢”立刻又笑得和花一样。
恍惚中莫莉似乎看见了他身后摇晃的尾巴。
她掐了把自己，觉得自己真是累出幻觉了。
林七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望向洪浩问道：“这种极限训练之前有人走出来吗？”
“有啊，和你们对战的【假面】小队知道吧，他们小队都是同一届的，他们一共三个人走了出来，创造了集训营的历史。
还有你们的巫教官，她几年前就已经穿过一座山，没有用瞬移和治愈。”
说着，洪浩指了指身后的巫栖月。
莫莉惊讶地看向巫栖月：“那一年你才几岁啊？”
巫栖月思考了一下：“十五？”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妖孽！这个是真妖孽！
洪浩有些好笑地看着众人：“当然，你们也是创造历史的人。你们这届新兵啊，也厉害的很，大夏的未来就是要掌握在你们手里的。”
说着，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拿着【真言戒指】向前：“作为获胜者，你们有谁想试一试【真言戒指】呢？”
林七夜一脸懵逼：“走出来也要受罚？”
“不是受罚，就是简单玩一下。我们就问一个问题。”
莫莉翻了个白眼，不理会教官的恶趣味。
洪浩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林七夜和郑钟身上。
郑钟先行拿起【真言戒指】左右看看，他很好奇这东西是不是真有那么大威力。
他只是个没有任何禁墟的特种兵，因为高超的近战技巧破格招进守夜人集训营，面对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他总是好奇又忐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看着他戴上【真言戒指】，洪浩发问：“你这辈子最想干的事是什么？”
“若黯夜终临，吾必立于万万人前，横刀向渊，血染天穹。”
众人听到这个回答，心中充满了敬佩，忍不住欣赏这个没有禁墟、依旧能坚持到现在的少年。
说完，郑钟摘下戒指递给旁边同样好奇的林七夜。
林七夜对着教官说出不许问过分的问题后戴上【真言戒指】，面朝教官。
“你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
林七夜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幼年因为赏月被灼伤眼睛失去普通人唾手可得的童年；又想起送往精神病院，成为人人鄙夷的异端……
最终，林七夜的目光越过层层山峦，落在了津南山之下。
山下，是整个沧南，是136小队一直守护着的沧南，是赵空城勇斗鬼面王守护的沧南，也是他生活了十多年、承载无数回忆的沧南。
他缓慢开口：“我还没能让姨妈和阿晋过上好日子。”
……
第二天——
林七夜、百里胖胖和曹渊准备去往食堂，经过一晚上的药浴，他们的身体都已经恢复状态。
听闻今天的食堂里做了包子、油条等各式各样的美食，百里胖胖已经按耐不住他的嘴了，现在只想一手包子一手豆浆体验世间美好。
曹渊拍了拍林七夜的肩：“昨天太累了，今天我正式恭喜你穿越津南山，没给我们这些异端丢脸。”
“谢谢。”
“我们？谁们？除了你和七夜还有谁？”百里胖胖一脸疑惑。
林七夜和曹渊同时看向百里胖胖。
百里胖胖愣了半晌，瞪大了双眼指着自己。
“我只是一个普通……”
“闭嘴。”
“哦……”
百里胖胖长叹一声：“也不知道莫莉怎么样了，我感觉我担心她担心的饭都吃不下了。”
“你先把你的口水擦了再说话。”
“哦。”
林七夜走在最左边，忽然视觉感知到了什么，向着旁边的高楼上一瞥。
训练营的高楼之上，早已吃过早饭的巫栖月坐在房檐边缘晃悠着腿，感受到林七夜的目光还抽空向他挥了挥手。
林七夜打了个招呼，见巫栖月只是摆手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这才转头走向食堂。
系统郑重且担忧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月亮，你真的决定要和古神教会宣战？】
巫栖月没有回话，手里握着一根棒棒糖没有拆，眼眸低垂思考着什么。
半晌，她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远方是连绵的山脉。
【“我想好了。”】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命运？我看你是疯了啊？！你怎么敢去月槐面前耍威风的？！】
【“不管我威胁与否他都会来杀我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或许从决定操控命运逆天改命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疯了吧。”】
【你！……啊啊啊！我还能说什么？！我又拦不住你！啊！！】
【“那就帮我预知吧，总有你能做的。”】
巫栖月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她这次确实是专门冲着月槐去的。
其中包括对白霜母亲的承诺，还包括她想要窥视真相的心。
巫栖月伸手摸上喉咙。
奉献出一半灵魂并不会令她死亡，她真正的死因是被割喉而亡，她至今还记得那张脸，和血流不止却连捂住伤口都做不到的绝望。
这些念想让她再次站在古神教会三神前，对其贴脸开大。
她在赌。
赌她能成功逆转所有人的命运，赌她的保命底牌不会让她就此死去。
这次，是真的将自己架在高空之上走铁丝了。
【月亮，最近还会发生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倪克斯马上可以短暂走出诸神精神病院了。】
【“这算什么大事啊。”】
巫栖月后仰躺在高楼上，小腿还耷拉在边缘，时不时晃荡两下。
她还挺好奇自己会抽到什么能力。
倪克斯在病院待太久，能出来透透气其实挺好，林七夜也可以去看看姨妈和杨晋，就是袁罡可能因此受一点小惊吓。
——
一觉睡到现在，把码好得合并这章了，剩余的白天再发，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