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弟。”
温景明又叫了一声，语气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哒哒哒......”
沈夙还没转身，那人已经快步走到了跟前。
他已经想起了这人是谁。
虽然两人许久没有见面，他的性子倒是一如既往。
“真的是你，沈师弟！”
在看到沈夙正脸的那一刻，温景明终于克制不住喜悦，高声唤了出来。
沈夙淡淡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好久不见，温师兄。”
若是平常人，肯定会有种被冷落的不悦感。
可温景明完全不觉得。
甚至还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依照他以前对沈夙的了解。
他极有可能连脚步都不会停，最好的结果也是转身看他一眼。
像这种不仅正眼看了他，还和他打招呼，叫他师兄。
真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是说沈夙就不礼貌。
而是两人已经近五年没有见面了，他不见得还记得他这样的‘过客’。
尤其之前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而沈夙对于陌生人，从来不会投入过多的注意。
亦如两人的初见。
“是啊、是啊，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有五年了吧......”
温景明搓了搓手。
明明在外人面前冷静自持的一个人，到了沈夙跟前，却总充满了紧张和无措。
面对温景明的寒暄，沈夙只是静静听着。
没有插入其中，也没有转身离开。
像个局外人，又不完全是。
温景明叹了口气。
他觉得，这个沈师弟从来没有变过。
冷冰冰的样子，像是怎么也捂不热。
可他又是变了的。
虽然仍旧是冰，但这次见面，他的棱角被消融了一些。
身上也能看到一点人气。
温景明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这段没有见面的日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温景明忐忑地问。
沈夙的休学他是知道的。
他没有去探望过他，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沈家拒绝任何人的探视。
除了他们的老师。
而老师在从沈家回来之后，更是大受打击。
在家中休养了半年，才重现人前。
那之后，身体也不大好，这也是之前遇到的那个老师以为烬生研究所停止招人的原因。
其实烬生从来没有停止过收纳人才。
只不过......
温景明看了一眼沈夙。
在见过这样的天才之后，又怎么能再将标准降低呢。
沈夙是老师最出色的学生。
温景明从来不怀疑这一点。
虽然有不甘心和嫉妒，但他不得不承认。
他和沈夙之间的差距，有一整个太平洋那么大。
老师一直将沈夙看做是自己的接班人，希望他能对国家做出比自己更大更多的贡献。
可当初的期望有多大，后面的失望就有多大。
也有一些教授劝过他，沈夙的病史，不一定能让他承接这样的重担。
可老师并不在意。
许是同为天才的惺惺相惜。
亦或者，像温景明师兄说得那样。
天才嘛，哪个没点特殊。
但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却给了老师一记重重的耳光。
沈夙，的确无法承担。
所有人都下了这个定论。
可今天，温景明又再一次见到了他。
一个健康的、正常的沈夙。
“好多了。”
沈夙淡声道。
这一次，他停顿了片刻，出乎温景明意料地问了一句。
“老师还好吗？”
那双通透的琉璃眼珠，也在一瞬间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虽然只是很快的一刹那，可温景明却蓦地瞪大了眼睛。
沈夙的改变，似乎比他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他怔了片刻，然后连连道。
“好多了，好多了。”
他看了眼沈夙背得端端正正的书包，再联想到刚才在教室里看到的画面，不确定地问。
“你......是来参加考试的？”
沈夙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
温景明有些不解，“为什么？”
在他看来，沈夙完全没必要参加这种‘小学生’考试。
只要他愿意，明天就可以重新回到烬生。
哪知沈夙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没有感情地吐出四个字。
“提前录取。”
那是看傻子的眼神吧？
一定是！
温景明立马感受到了对方的鄙视。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别人这样看过了。
自从沈夙离开。
虽然，他之前几乎日日沐浴在沈夙这样的目光中。
今日乍然一见，倒有几分亲切的熟悉感。
可马上他就摇了摇头，将这种奇怪的念头甩掉。
他可没有受虐体质。
一定是因为初见的喜悦导致他产生了这种错觉。
“你是要回京都大学吗？”
温景明问了一声，然后又立刻道。
“不用那么那么麻烦，你和老师说一声，想回大学也好，回烬生也好，都可以。”
许是怕沈夙不好意思，他又笑着说。
“我帮你去说，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就好了！”
可沈夙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温景明有些摸不准沈夙的意思。
这个小师弟，似乎总是这样，让人猜不清到底在想什么。
可有一点，作为和沈夙相处了两年的师兄弟还是清楚的。
沈夙从来不会说谎。
他既然说了不用，那就是真不用。
也不存在所谓的见外不见外。
他是个极度直接简单的人。
有时候虽然会被对方的话气死，但相处久了，却另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自由。
你不用担心他会背后捅你刀子，也不用担心，他事后算账。
沈夙从来不记仇。
或者说，从来都没有仇。
万物不入眼，万事都从心。
温景明羡慕这样的人生，却也知道，永远无法活成像他那样。
“那个......”
想到以前的事情，不免又让温景明回忆起了在实验室被沈夙支配的恐惧。
想到现在自己还给他出题。
温景明感觉自己的脚指头都可以抠出一个三室一厅了。
可心里又有隐隐的渴望。
不可否认。
不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他都期盼着能得到沈夙的肯定。
“你觉得......试题难不难？”
这句话问得艰难。
温景明更是难得的有种血液上涌的感觉。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瞅着沈夙。
沈夙掀了掀眼皮，微微张嘴。
“很——”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走廊尽头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声。
“沈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