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发出一次震动之后，又是连续的震动。
是电话。
点亮屏幕，‘庄逸明’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上面。
出事了。
林苑第一反应是这个。
联系到刚才见到的种种。
林苑几乎有些发颤地点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庄逸明急切的声音就出现在耳边。
“林苑，出事了！”
林苑一个咯噔。
虽然猜中了结果，却无法让她有丝毫的开心。
她瞄了一眼沈夙，掩饰般地侧了侧身子，才低着声音问：“什么事？”
“你去看校园论坛，不要让夙哥看到。”
“记住，一定不要让夙哥看到！”
庄逸明连着叮嘱了两遍，可见事态的严重。
林苑几乎忘记了呼吸，胸口压抑得难受。
“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林苑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现在是什么样子，只觉得整个人像陷进了一潭沼泽中。
无法逃离，也无法呼吸。
她想象不出，连庄逸明都神色大变的会是什么事情。
一种莫名的恐惧席卷全身。
她开始害怕，害怕护不住沈夙。
“怎么了？”
沈夙又问了一遍，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容。
舒展的眉目，让他看起来异常温柔无害。
可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少年，即将再一次接受致命的打击。
林苑还没有见到事情的发展，却已经难以接受。
不行。
她不能这样沮丧。
如果连她都溃不成军，谁还能帮助沈夙。
林苑定了定心神，很艰难地露出一个笑。
“没事，刚才庄逸明说晴晴又多了些黑料，让我们不要上网，你今天不要看手机了好不好？”
林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可还是透着细微的忐忑。
好在沈夙向来对木子晴的事情不怎么上心，因此听到也只是习惯性地点头。
“好。”
“我们进去吗？”
林苑点了点头，拉着沈夙进了学校。
走进教室，那些异样的视线并没有消失。
一班的学生不是人云亦云的人。
可这次看向沈夙的目光，也与外面的学生别无二致。
林苑的心再一次下沉，事情的严重性恐怕比她以为的还要大。
将沈夙成功带到座位后，她佯装正常地去了卫生间，在离开教室门口的瞬间，她又快速地跑动起来。
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时候，她的手几乎是抖的。
身体的本能尖叫着让她不要打开，可理性又强压着她的手指。
灵魂几乎都要被撕扯成两半。
但这种焦灼、复杂的情绪，在点开论坛的一瞬间，统统消失了。
林苑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垂落的发梢挡住了她的眼睛，她的手指机械的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一张张图片，一条条评论，随着眼珠的上下滚动，一点一点被刻进脑中。
这个瞬间，她忘记了思考，仿佛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可惜，她并不是。
但宁愿是。
因为在片刻的麻木之后，无尽的痛楚席卷而来。
她单只手几乎握不住手机，只能用两只手。
一只撑着另一只。
‘沈夙......精神病.....冷血......’
这三个词反复出现在林苑的眼前，几乎每条评论都能看到这几个词。
帖子的标题是：【沈夙，确诊的精神病人。】
没有任何夸张描述或者加强的标点符号，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最常用不过的句式。
像是在阐述了一个事实。
可就是这样一个事实，却是最致命的。
配合着标题的，还有四五张照片，有正面的也有侧面的。
无一例外能清晰的看出这个人就是沈夙。
只不过照片中的沈夙看着比现在要更稚嫩一些，身形更加的瘦弱，脸色也愈加苍白。
唯一不变的，是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淡漠表情。
这也是评论里一致评判沈夙冷血的主要原因。
照片中，除了沈夙，还有京都精神病医院的标识建筑。
沈夙面朝着医院，显然正在往里面走。
也有一些是从门口出来，往外走的。
不论是哪一种，都证明了沈夙和这家医院纠葛颇深。
沈夙在京都精神病院治疗，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林苑也是头一回知道，沈夙竟然还在医院治疗过。
毕竟平日里同他相处，除了不爱说话，为人冷清了一点，她并没有察觉出他有什么异常。
但脑中闪过多年前的那场大火，林苑又觉得，这并不算什么意外。
依照她当时看到的。
沈夙怎么也不像是身体健康的样子。
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林苑强忍着把这些评论都删掉的冲动，一条条翻看下去。
【没想到沈夙居然是精神病啊，难怪整天一副死人脸！】
【可不是嘛~和他说话都不搭理人，装什么高冷，原来是个精神病。】
【还不止，据说，他母亲死的时候他一滴泪都没掉。啧啧，冷血成这样还是人吗？】
【哈哈哈，精神病人算人吗？】
......
一条接着一条，全是匿名的评论，仿佛网络成了什么法外之地。
他们将文字化成匕刃，捅向一个个无辜之人。
全然不顾被他们高谈阔论的人会是什么感受。
林苑深吸了一口又一口，冰冷的的空气，将她的胸膛割得生疼，她却无法停下来。
她怕一旦停止，会忍不住将这些人痛骂一顿，然后将所有的污言秽语全部删掉。
但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
没有反驳的证据，没有有力的回击，这只是无能的怒吼。
甚至反而会遂了发布之人的心意。
是的，林苑确定，这场突如其来的‘公布’背后，一定有人在策划。
她不止一次经历过校园舆论。
这些具有煽动性的帖子背后，都有一个人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亦如当初木子晴被陷害作弊一样。
只不过这次不同于那次。
那次只是子虚乌有的污蔑，而沈夙......
林苑紧皱着眉心。
恐怕是真的。
而越是真的，就越是最难辩驳。
林苑压着心口的抽痛，继续往下翻。
下面的言论越发大胆，伤害性越大。
【楼上，我听说，沈夙母亲是被他害死的！】
【可怕！】
【可怕+1】
【好可怕，我之前还喜欢过他呢~幸好最后放弃了。】
【呵，放弃？我看人家压根没看上你吧！】
【楼上，保持队形。可怕+1】
【保持你妹，你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可是诽谤！小心律师函！】
评论中出现了一些替沈夙说话的声音。
但是太少了，根本起不到作用，反而像是火油一样，评论倏地多了起来。
【照片不算证据吗？一中难道连事实都不让说了吗？楼上哪个封建王朝留下的余孽。】
【对啊对啊，沈夙本来就是精神病，为什么不让人说！】
【不过......沈夙母亲并不确定是不是他害死的......】
有人弱弱地提了一句。
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后面的评论清一色的略过了这个话题。
很显然，因着之前律师函的事，非真的事情，他们不敢大肆谈论。
林苑一边翻看，一边在脑海中整理信息。
从几张照片来看，应该是几年前在京都拍摄的。
这样一来，发布的人很可能早就认识沈夙。
或者说是沈家。
沈家在京都的地位，能一早就结识沈夙的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而且，ta可能还和沈夙有仇。
不然不至于发布这样明显对沈夙不利的言论。
其实，林苑一开始怀疑的人是许嘉言。
若说整个一中，最讨厌沈夙的人是谁？
那一定非许嘉言莫属。
可看着逻辑清晰，证据确凿的帖子，林苑又觉得，许嘉言没有这样的能力。
更何况，几年前，他还不认识沈夙呢~哪里会去拍照片！
林苑一边思考，一边翻动评论。
突然，一张新的图片被爆出来。
林苑蓦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