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余川讨好道：“带我一个呗？”
兰舒朝着石余川的头顶看去，“你头上支棱起来一根电线。”
石余川立刻三步并两步冲进洗手间，偷偷喷出一坨兰舒的摩丝，对着镜子抹平头发上那几根翘起来的“电线”。
“带我去吧，我给你撑门面，大不了我随份礼就当去吃饭了，正好我饿了。”
兰舒抱着坨坨倚在门口，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个遍。
今天的石余川套着件藏青色灯芯绒夹克，领口翻出雪白的确良衬衫，下身笔直的灰色牛仔裤折着利落的裤线，简单又时髦。
刚用摩丝打理过的头发三七分开，发梢微微翘起，透着股痞气。
浓眉下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高挺鼻梁下薄唇微微勾起，冷白色皮肤衬得整个人精神又帅气。
往门口一站，就像港片电影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嗯，够帅。
兰舒胸腔里的心跳被悄悄拨快了半拍，不自在地偏过脸，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冷淡：“行，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兰舒一米七的个子，走在人群里足够高挑。
可往石余川身边一站，俩人差着大半个头，倒有了种小鸟依人的意味。
戴着红色虎皮帽的坨坨被石余川架在脖颈上，三人凑一块儿，外人怎么瞅都会觉得是郎才女貌的小两口带着个胖娃娃。
等他们赶到牡丹大饭店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婚席马上开始。
陈文娟正和唐淑艳厂里的会计在门口收礼金，看到兰舒来了，陈文娟可算是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又临时反悔了，咱爸这一上午没磨叽死我，问了我七八次你怎么还不来。”
兰舒朝着附近扫了一圈，“我姐夫和学明呢？”
“已经进去了。”陈文娟又往后看，就看见石余川带着骑在他脖子上的坨坨跟在后面。
“你......”陈文娟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咋还拖家带口的？”
兰舒满不在乎地一耸肩：“我随礼的，带谁来还不行？”
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红色丝绒盒子，打开盖子展示给她看。
陈文娟当场傻了眼，连旁边的会计都忍不住偷瞄着兰舒手里的盒子。
她立刻从桌后走了出来，拽着兰舒往边上拉：“你就随这个啊？这不是给小孩的吗？”
“就这都不错了，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还想让我给那俩东西随礼？”兰舒忍不住白她一眼。
“你可小点声吧！”陈文娟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又瞥了眼远处冲她笑的石余川：“行了行了，带着你的人赶紧进去，马上开席了！”
魏大宇正忙着迎客，从宴席厅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白的兰舒。
刚要开心，又瞥见了贱兮兮冲他咧嘴笑的石余川，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自从坨坨被石余川收养以后，这人就像兰舒的挂件一样，每次他找机会去见兰舒的时候，五次有三次都能看到石余川。
这么闲，不用上班的吗？
他自动忽略笑得像朵食人花的石余川，径直走到了兰舒跟前。
“你们家主位在最前头左边第一桌，不过座位都是按人头算好的，没多的位置了。”
这话意思在明显不过了，摆明是要把食人花晾在外头。
说话间石余川也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了魏大宇对兰舒说的话。
他故意朝着魏大宇打了个响舌，满脸认真地开口道：“没位置了啊，没关系。到时候坨坨坐我腿上，我坐兰叔腿上，这不就成了？”
兰舒：？？？？
魏大宇：......
沉默了五秒后，魏大宇妥协：“我去安排服务员再给你搬一把椅子。”
一进宴席厅，兰舒就看到娘家主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除了林秀珍兰建国他们，兰舒还看到了染了黄毛的兰涛，还有多年没见的伯伯姑姑们。
“哎哟！这小兰舒真是一点都没长裂歪，比小时候还好看呢！”姑姑嗓门一亮，热情地站起身朝着兰舒招手。
伯伯跟着搭腔：“可不是嘛！兰舒打小就好看，长大了跟电影明星一样带劲！”
兰舒笑得礼貌且疏离，精准地叫出了每一个亲戚的称谓。
和兰舒寒暄完，众人的目光很快被她身后抱着孩子的石余川吸引住。
兰建国之前去找兰舒的时候见过他，今天再见时虽然没觉得多意外，但心里就是觉得别别扭扭的。
石余川和他客气地打招呼，他一直板着脸，就微微点了下头应付过去。
和兰建国的冷淡一比，林秀珍简直热情到夸张。
兰舒挨着大姐夫和学明坐下，和林秀珍中间还隔着两个人，她直接伸长脖子，抓起一把桌上的花生隔山过海地放到石余川面前。
“这小伙子长得真够俊，在哪儿工作啊？”
刚才石余川一坐下她就注意到了对方腕上的手表，她不懂是什么牌子，但是魏晓峰戴的也是这一款，价格肯定不菲。
她认定石余川一定不比魏晓峰差到哪里去，看来也是个金龟婿。
石余川多少知道点兰舒家里的情况，这会儿面对林秀珍的热络劲儿，他脸上还是挂着标准的礼貌笑，回了句：“我自己开公司的。”
“嚯！开公司？！”林秀珍立马仰起脸，故意在满桌亲戚跟前显摆，“现在能开公司的，那都是人中龙凤！一般人谁有能耐开公司？”
旁边亲戚也跟着搭腔：“可不是嘛！那可有实力了。”
紧接着又有人追问：“小伙子，你开的啥公司啊？”
“家里蹲有限责任公司。”石余川回答得一本正经。
满桌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就连兰舒也满头雾水，一脸不解地盯着他。
“嘉里墩是啥公司？咋听着像洋文呢？”有人忍不住问。
石余川脸不红心不跳，表情严肃得跟念公司财报似的：“那可就老厉害了，我什么都不用干，往家里一蹲，钱自己就往兜里钻。”
正喝水的兰舒“噗”地一声，差点把水全喷出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被耍了，顿时觉得扫兴，脸色都沉了下来。
姑姑们直接扭过脸，当他空气，伯伯们撇着嘴直摇头。
林秀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着众人面狠狠翻了个白眼，还压低声音嘀咕：“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兰家人都清楚坨坨的来历，毕竟陈文娟那张嘴向来藏不住事。
大姐夫冲石余川招了招手，石余川便把坨坨递了过去。
学明高兴极了，他很喜欢坨坨，就像三姨喜欢自己一样喜欢坨坨。
无聊了一上午，可算有个小孩能作伴了。
虽说不是同龄人，但总比跟这桌满肚子心眼、古板又精明的长辈们干坐着强。
亲戚们逮着兰舒刨根问底，问题一个接一个。
兰舒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半真半假地回应着。
眼神不经意往舞台边一扫，就看到兰馨自己一个人坐在红色塑料板凳上，盯着白色婚纱裙摆发呆。
像是心有灵犀，兰馨同时望了过来。
姐妹俩目光撞上的瞬间，兰舒整个人顿时愣住，睫毛都跟着颤了颤。
也没多久没见，兰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