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园匆匆跑过来，对林珺道：“林总，牧先生说他在外面办事，现在回不来。”
林珺松开了周烁的手，眼里的泪光消失，淡淡道：“行，你告诉他，他女儿快死了，来不来是他的事，通不通知就是你的事了，别等到真的死了再埋怨你没有告诉他。”
林珺的声音冰冷至极。
代园轻轻一点头，转过身去角落给牧国打电话。
这是周烁第一次看到林珺对牧国的态度，她以为，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即便是没有名分的夫妻。
林珺意识到在周烁面前失态了，强笑道：“男人的眼里只有事业，妻子儿女，都是要排在后面的。”
周烁没有说话，她不擅长聊这些。
有护士匆忙推门出来，林珺一把抓住她，“怎么样了？我女儿怎么样了？”
小护士一把甩开她，“需要输血，大量的血。”
说完小护士匆匆跑开了，但从她的神色间，周烁和林珺都意识到了严重性。
林珺一把抓住周烁的手，焦急的问她，“中医能止血吗？你可以吗？”
周烁轻轻点了点头。
“求你，求你救救她！救救她！你，进去，我去找院长，你救救她！”林珺说完拔腿就跑，她是真的要崩溃了。
牧瑶抢救了回来，林珺恳求周烁留下来陪着牧瑶，怕她醒过来又闹。
周烁守了牧瑶一夜。
沉睡着的牧瑶美得有些不真实，病情的原因，她的皮肤白得像瓷器。
牧瑶牙尖嘴利，脸上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嘲讽，看人的眼神也总是带着傲慢与鄙夷，所以醒着的她即便美丽，也并不讨喜。
如今这样睡着，安静着，就像个小天使了。
牧瑶的呼吸忽然有些急促，周烁忙伸手去摸她的脉搏，脉像急且弱。
“牧瑶，牧瑶？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牧瑶，醒醒，醒醒好不好？我是周烁呀，我是嫂嫂。”周烁连轻轻拍着牧瑶的脸，边轻轻唤她。
牧瑶身子猛地一怔，睁开了眼睛，瞪着天花板急促的喘息着。
“牧瑶？牧瑶？”周烁继续唤着她。
牧瑶的目光终于转了过来，看着周烁。
周烁冲着她笑笑，问：“醒了？”
牧瑶抬着没有扎吊针的手，似要摸周烁的脸，“小嫂嫂。”
她的声音轻得像梦呓一般。
周烁握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笑着说：“是我呀，我可是陪了你一晚上了，你可算是醒了，再晚一会儿，我都快要趴这儿睡着了！”
牧瑶对她的话，似乎并没有听进去，痴痴地看着她，感受着掌心中细嫩的皮肤，怔怔的。
周烁已能断定牧瑶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在没有问出来之前，一定不能刺激她。
“现在感觉怎么样？你肚子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你大哥送过来好不好？”牧瑶喜欢吃她做的菜，小白小伶她们做得也行。
“小嫂嫂。”牧瑶什么都没听进去，又低低唤了一声。
“嗯，我在呢。”周烁轻轻答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任牧瑶摸着自己的脸，温柔地看着她。
牧瑶的眼睛渐渐湿了，哭着说：“嫂嫂，我不是在做梦。”
她的话是个肯定句。
周烁伸手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嗯，没在做梦，我是真实的在你面前呢。”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
牧瑶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周烁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温声道：“怎么了？是做恶梦了吗？”
牧瑶没有说话。
周烁知道她的怪脾气，她自己不想说的，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的，不说就不说吧。
良久，牧瑶忽然点了点头，声音哽咽，“我梦到，我喝了很多小孩子的血，很小很小的小孩子，她们一直在哭，可是我，停不下来——”
牧瑶收回手，拉住被子，泣不成声。
周烁也愣了，这梦，也太可怕了吧。
她轻轻拍抚着牧瑶，哄她，“别怕，别怕，那都是梦，是假的，不会成为现实的，你知道吗？梦都是反的，你在梦里看到的，和现实都是相反的，这说明我们牧瑶会像小孩子一样健康起来，还能帮助很多小孩子呢。”
现在牧瑶有一种极脆弱的破碎感，像个破败的布娃娃一样。
周烁好心疼她，其实牧瑶是个特别善良的女孩子，只是因为生病，脾气才变得古怪起来，再加上复杂的家庭关系，以及与父母并不亲近，让她变得有些特立独行。
她其实一点都不快乐，是个可怜的孩子。
“小嫂嫂，如果我死了，那些孩子是不是就不会被害了，我是个恶魔，我是个吸血鬼！我真是该死。”牧瑶哭喊着，用力握住了周烁的手。
周烁起身，把牧瑶搂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安慰她，“胡说什么呢！哪里有你这么好看又善良的恶魔吸血鬼呀！一个梦而已，不要胡思乱想，我们牧瑶是个大美女，人美心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周烁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扶起了牧瑶，看着她泛红的眼睛，捧着她的脸，给她擦了眼泪。
“不许再哭喽！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周烁假装生气的哄着牧瑶。
牧瑶似乎清醒了一些，渐渐止了哭泣。
“这就对了嘛，我可是守了你一整夜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你要是敢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就是冲进阎王殿，也要把你抢回来，哼！”周烁逗牧瑶开心。
牧瑶仰起脸看她，忽然伸出一只手抱住了她的腰，把脸埋在了她身上。
许是噩梦的威力太大了，牧瑶竟然久久不能释怀。
周烁任她抱着自己，知她在默默流泪，也不点破。
过了良久，她轻声问：“要不要见你爸爸妈妈？”
牧瑶立刻在她怀里摇了摇头，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
周烁拍了两下的她的背，轻轻叹了口气。
这孩子应该是日渐长大，正是青春敏感期，知道了妈妈与爸爸的关系，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上，不能接受自己妈妈的身份吧，所以对他们俩一直很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