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
沈楠冷眼看着下方：“但凡伸手堤坝之官吏，皆抄家灭族！”
“你出名单，韩生宣所执掌的御马监负责处理，抄家所得，皆入御马监。”
泷师跟王圣一进来便是神情肃穆的说明决堤的原因。
甚至将户部的那位侍郎也抛了出来。
这显然是在得到沈楠传过来的卷宗后，他们便立刻做出了这般切割的决策。
只不过在沈楠看来，只是一个户部侍郎还不够！
但凡参与此事的人，沈楠一个都不可能放过。
而在面对陛下这般冷漠的命令，泷师、王圣皆是无法反驳。
因为这件事的确是太过恶劣。
南疆如今闹出这般乱子，这些人便是首罪。
若非是南疆洪灾爆发，以大奉在南疆的布局，又如何能让局势恶化到这种地步？
最起码那些土司绝对不可能这般顺利的攻伐。
泷师沉声说道：“这些人自是罪该万死，但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南疆之事，陛下虽已是调动川州、丰州、雍州营卫准备南下平叛，可单凭军队尚且不足以解决南疆的局面，臣以为当任命总督统筹大局。”
“亦能以总督权柄，调动江州、丰州、雍州等各地的资源。”
“迅速的平息叛乱之余，亦可同时着手赈灾之事。”
这却又是一个待价而沽，或是说条件交换。
泷师的话语意思极为明显，他可为这个督军，或者说他们儒家可选出一个督军的人选，只要陛下同意，那么立刻会调动各州儒家、世家的资源协助南疆平定叛乱，亦是能够以此来展现儒家的实力。
只是这种政治交换的手段，若是对付寻常帝王还可以。
但对于沈楠却是无用。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泷师：“不知你认为，何人可为总督？”
泷师见得沈楠的表情便是内心微微一沉，只是他还是认为沈楠会妥协一二，而且这也的确是儒家展现实力的最好机会：“臣可亲赴南疆主持大局，江州、丰州、云州各地书院、世家，亦可为之所用。”
在泷师看来这般计划，对于陛下而言也是只有益处而无害处的。
而且儒家所展现的诚意也绝对是足够的。
然而他终究还是不知道沈楠的想法。
若只是平定叛乱。
那么泷师的提议自然是不错的，也能省却很多力气。
可若是要彻底覆灭南疆。
那么泷师的提议就是错的，到时候这些官员绝对不可能任由白起肆意杀伐。
毕竟按照泷师的这种做法，日后南疆就是儒家的地盘了。
他们怎么可能允许南疆彻底覆灭。
最为关键的是，泷师根本不了解沈楠的性情跟底牌。
他根本无需儒家的力量也能迅速平定，而且也不可能允许儒家借此壮大实力。
泷师的做法也让沈楠不喜，若是泷师不提什么总督的事情，只是说儒家打算此次全力协助陛下平定叛乱。
沈楠或许还会用一用儒家的人，日后也可能会对儒家稍微仁慈一些。
可泷师既是要来什么政治条件交换的说法，那么沈楠的回应也只有更加冰冷。
他冰冷的吐出两个字：“不允！”
泷师顿时一怔，旋即他就立刻反应过来，是他估算错了沈楠的性情，而且这件事必然还有很多内情是他不知道的，否则陛下绝对不可能拒绝这般提议，只是当他还想要开口弥补的时候。
就又听得沈楠语调冷漠的下令：“封首辅王阳明为四州总督，全权负责此事。”
“云州、丰州、雍州、江州官吏皆要听令。”
“但凡不从者，可先斩后奏！”
泷师的做法已是让沈楠看透了这些儒家之人的心思，他们这些儒家之人从未真正的将自身当做是大奉的臣子，动辄就是政治交换，动辄就是利益交换，既是如此，沈楠自然也不会客气。
而且王阳明虽是要在南疆之事后建立国子监压制儒家，但是如今的王党依旧还是欠缺足够的人手，此次南疆倒是可让王阳明迅速壮大王党的势力，日后更是可将南疆发展成王党的基本盘。
泷师闻言就要开口，但在他刚刚抬起头看见沈楠那冷冽的眼眸后。
他便唯有俯首说道：“诺。”
王圣亦是心中叹息。
他在一侧却是看清楚了陛下的态度，也看懂了这次南疆叛乱恐怕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陛下必然还有其他的算计。
就如同陛下对南疆巫王跟土司下的那两个命令，绝对不是正常的。
他们还是过于心急了：“一步错，步步错啊。”
王圣跟泷师退出大殿之后。
泷师便是皱眉说道：“陛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自认为自己的诚意是足够的，陛下无论如何也不该这般态度。
王圣摇头：“你啊，往后还是转换下思维吧，陛下可并非是历代君王那般，他要的是绝对的忠诚，而非是我们以往那般做法。”
不同于泷师这段时间的种种动作，王圣却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
他只是在一侧旁观。
因而也就能够发现出更多的真相。
泷师眉头愈发紧皱：“老夫固然是还有些昔日担任首辅的思维，可陛下也不该如此啊，难道说....陛下真对儒家厌恶到极致了？”
虽说此前，他们就知晓陛下对儒家的态度已是冷冽到极致。
可在泷师看来，陛下最多也就是对儒家的现状不满，想要改变儒家，改变大奉的国情，乃至彻底颠覆儒家！
但现在看来这已经不是想要颠覆儒家那么简单了。
泷师也是真看不懂，陛下到底想如何做。
大奉八成官员皆为儒家之人，陛下哪怕已是掌握天下半数兵权，更是有王阳明这个圣人在，可又能如何？
陛下总不能连一个儒家之人都不用吧，既是要用，无非就是要变法，要颠覆儒家的现状而已。
那么泷师此前那种提议有什么问题？
他已是表达出诚意，亦是愿意配合陛下改变了啊！
这其实就是大奉儒家的固有思维。
在他们内心无论如何都是永远有一种思想，那就是天子需要儒家方才能治理好天下！
王圣所说的那句绝对忠诚，其实就是答案。
只是泷师自认为他已经是做的足够忠诚了。
连户部侍郎都能舍弃，陛下说要抄家灭族，他也认了，这难道还不够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