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径直走到孙毅扬跟前，客气地递过来一份文件。
“孙先生您好，我是刘总派来的。这是我们公司和您长期合作的合同，您过目一下。”
孙毅扬接过来，低头翻看。
合同写得很清楚，刘松江的海鲜公司，高价包圆他捞上来的所有海货，还提供冷链车运输，一签就是一年。
“刘总这手笔够可以啊。”
孙毅扬心里盘算着，面上却没露声色。
林彦斌凑到他旁边，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提醒：“毅扬这可得看仔细了！别又让人给坑了！合同条款得抠明白了小心有诈！”
孙毅扬笑着，伸手拍了拍林彦斌的肩膀。
“放心，这次亏不了。”
“我最近翻了不少讲合同、讲法律的书，亏吃一次就够了，不能总那么傻。”
他话稍微停顿了一下。
“而且，这刘总，我认识。以前在海上顺手救过他一次，他不是那种翻脸不认账的人。”
“你认识他？还救过他？”
林彦斌更懵了。
孙毅扬啥时候跟这种大老板扯上关系了？
自己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孙毅扬没往下细说，手指划过合同上的关键条款，价钱、数量、交货期，确认没坑，拿起笔，唰唰签上大名。
“行了，签完了。”
“这就签了？不再多看两眼？”
林彦斌的心还是悬着。
这白纸黑字的可都是钱，后面旱涝保收就指望这个呢！
万一里面有猫腻……
“不用看了，信得过刘总。”
孙毅扬把合同递给旁边的西装男。
“你回去跟刘总说一声，具体的事，我明天上他公司再细聊。”
“好的，孙先生。”
西装男双手接过合同，微微躬身，转身利索地回了车上。
冷藏车呜呜地开走了，留下两道淡淡的尾气。
林彦斌眉头还是拧着：“毅扬，这合同……真靠谱？刘总给这价钱，高得有点吓人，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孙毅扬懂他的顾虑，毕竟自己以前栽过跟头，连累了兄弟。
他放缓了语气：“彦斌，你想，月光螺现在是什么行情？捞的人少，要的人多，价钱能不高吗？”
“刘总是咱们市里最大的海鲜贩子，门路广，出货快，他缺的就是稳定拿到好货。咱这正好对了他的路，他出高价锁住货源，划算。”
“这对咱们来说，是翻身的机会，明白不？”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还是……”
林彦斌还是有点吃不准。
“彦斌，”
孙毅扬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你放一百个心，我心里有谱。”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跟着我喝西北风了。”
林彦斌瞅着孙毅扬，他那份笃定，莫名地让人安下心来。
心里的嘀咕慢慢压了下去。
“行！毅扬，我就再信你这一回！”
“不过，明天你去刘总公司，我得跟着！我得亲眼看着你们把事儿敲定，不然我睡不着觉！”
孙毅扬给气笑了：“你啊，真是……小心过头了都。”
“行行行明天带你一起去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林彦斌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指脚边的网兜，“那……今天这批螺……”
“今天这些先拉到市场去卖了弄点活钱。”
孙毅扬说。
“你家不是等钱用吗？先拿去应应急。”
“毅扬……谢了！”
林彦斌喉咙有点哽。
“咱俩谁跟谁，说这个就见外了。”
孙毅扬又拍了拍他，“行了不早了，赶紧回吧老娘还等着你呢。”
“那你呢？”
林彦斌问。
“我回家歇着养足精神，明天一早过来接你。”
“好那我先走了。”
林彦斌不再啰嗦，扛起沉甸甸的网兜，脚步匆匆地走了。
孙毅扬看着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重活一回，身边这些人，他得护好了，不能再让他们跟着自己担惊受怕。
回到家，刚推开门。
“爸爸！你回来啦！”
女儿孙小玲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
孙毅扬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来，在她软乎乎的小脸上香了一口。
“小玲想爸爸没有？”
“想啦！”
孙小玲搂紧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回答。
李秀兰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脸上的笑容温温柔柔的。
“回来了？看你累的快去洗把手饭马上好了。”
“诶好。”
孙毅扬把女儿放下。
“小玲乖找妈妈去，爸爸洗手。”
“嗯！”
孙小玲很听话，哒哒哒跑向李秀兰。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孙毅扬胸口涨得满满的，是那种安稳的暖意。
晚饭后，孙小玲又缠上了孙毅扬。
“爸爸陪我玩！陪我玩嘛！”
小丫头拉着他的衣角晃来晃去，撒娇。
“小玲乖啊爸爸今天下海累坏了，明天明天爸爸一定陪你玩好不好？”
孙毅扬摸摸女儿的头顶，声音尽量放柔。
“不要！我就要现在玩！”
孙小玲不依，小嘴撅得能挂个油瓶。
李秀兰过来解围，蹲下身对女儿说：“小玲爸爸干活很辛苦要休息。你长大了要心疼爸爸，不能这么不懂事对不对？”
孙小玲看看爸爸疲惫的样子，又看看妈妈，虽然小脸还鼓着，但还是点了点小脑袋。
“……好吧。”
“真乖。”
李秀兰笑着在女儿额头上亲了一下。
孙毅扬看着这一幕，疲惫好像都散了不少。
懂事的女儿，温柔的妻子，这就是他要守护的一切。
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刚睁开眼，就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女儿孙小玲趴在床边，小脸肉嘟嘟的，正冲他甜甜地笑。
“爸爸，你醒啦！”
声音又软又糯。
孙毅扬心里那块最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伸手就把女儿捞进怀里，在她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大口。
“小玲真乖！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了嘛！”
孙小玲被逗得直笑，小手在他下巴上摸来摸去，“爸爸，你的胡子扎人！”
“是吗？”
孙毅扬故意用下巴蹭了蹭女儿嫩滑的小脸。
“嗯！”
孙小玲重重地点头。
“那爸爸明天就刮！”
李秀兰端着洗脸水进来，瞧见父女俩腻歪的样子，嘴角也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