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权。
姜珏第一反应是反叛,却忍了忍没说出来,他知道自己目前这身份不太好开口。
他还想再问,却突然听外面宣传诏书的人到了,一时间再多的话也没说出口。
秦过还特地把衣服脱了,宝贝地收起来,才与姜珏跑去接旨。
惠帝这算盘打得响亮,把昭王秦源当炮灰守着东面,再把秦过派过去东南打仗。
这圣旨写了一大串勉励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你快去卖命,打赢了戴罪立功回来,不但可以稳住太子之位,等你赢了,朕就让魏清当皇后。
这大饼一画,把秦过都看乐了。
小黑龙现在越来越人性化,在空中骂骂咧咧,替秦过说心里话:【敢情所有的好处就给他一人占了呗,狗贼。】
惠帝唯一当个人的地方,是他可能也怕秦过一个照面打不过,特地派了左子良往南边去镇守,隔秦过和齐赵联军将要交战的淮泗口很近,还派了陇西精骑六千人给秦过直接统领。
如今秦过得两万六千兵,左子良带三万兵。特封左子良为主将,统领战事。
这道圣旨一发,姜珏只觉得可怕。
惠帝这就是演都不演了,这权柄的刀尖直指秦过了。
这两万兵是给秦过的吗?根本不是!!秦过只有个名头!兵是左子良的!!
你要说惠帝多么的坏吧,不是的,他甚至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皇帝。满心满眼都只有对皇权的渴望。他做事情永远不是从一个人的角度去看待问题的,他只在乎他的权柄,一切对于他的权柄有威胁的人或者事,他都要除去。
姜珏都气抖冷了,当天晚上,又变身成为小哭包,开始湿漉漉的落泪。
他担心秦过此去领兵出征的安危,也替秦过感到不值得。秦过作为太子,也是惠帝和魏清恩爱多年的长子啊。惠帝如此,是一个外人都觉得寒心的地步了。
泪水一滴一滴地从他的眼睛落下,秦过心疼坏了,抱着人哄。
“阿岫,莫要哭了。”
姜珏点了头,但是一眨眼,豆大的泪珠又吧嗒一颗。
秦过都爱死了他这娇气小模样了。
稀罕的不行,这边摸摸,那边亲亲,捣鼓捣鼓着就把人抱到床上去了。
姜珏攀附在他的肩膀,一开始只是泪水止不住,后来声音都哆嗦起来,嗓子里含糊着哭腔。却依旧死死地抱着秦过不撒手。
秦过被他哭的心痒痒。
抵在姜珏里面,忍不住将人抱着起了身,在灯光下仔细瞧着。
见了光,姜珏就知道羞赧了,也顾不得哭,只扭着要从秦过身上下来,秦过哪里如他意,按在烛火之前把人瞧了个仔仔细细,也吃了个干干净净。
待到姜珏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软绵绵地被抱着清洗干净了,依旧乖乖地贴在秦过身上。
秦过都高兴死了,恨不得把人时刻都拴在裤腰带上。
抱着姜珏擦干,又绞了帕子擦他的一头发,灯光下姜珏眼角的红还没褪去,只低垂着眼睫,脸颊乖巧地靠在秦过的胸口,安安静静地。
谁懂啊,老婆真的乖死了!
虽然他哭起来超可爱,但是多哭伤眼睛也伤肺腑,秦过哄好了人,只拿了凉水绞了帕子给姜珏擦擦脸擦眼睛。
忙活一通,神清气爽的秦过见老婆情绪稳定了,这才抱在怀里掂了掂,塞人进被子里开始哄。
“阿岫,你不要担心。此去我会没事的。”
姜珏哑着嗓子问:“我能做些什么吗?殿下,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秦过又快被迷晕乎了,这个小世界的姜珏因为没有安全感,总想着做点什么事情。
这是没有被偏爱过的小孩始终逃不开的阴霾。因为爱需要争取,所以一定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来争取更多的爱。
秦过亲亲他的额头,再亲亲眼角的朱砂痣:“阿岫,你想做什么呢?”
他知道秦过喜欢他哭,喜欢他依赖,还喜欢他黏着他。
于是他总是很轻易的落泪,很依赖秦过,收拢所有的尖刺讨好卖乖以昭示听话。
可是表面装的再像,灵魂却不会骗人,这人的灵魂张牙舞爪,充满辽阔的欲望,有时候眼睫低垂看起来可怜巴巴,实际上目光都要把秦过吃掉了。
姜珏想说自己想做很多事情,想把全世界除了他们之外的人都杀光,想要秦过不被伤害,想要秦过再爱他一些。
灵魂放肆地垂涎着秦过,嘴巴却克制着乖巧地说:“我想要殿下平安归来。”
“阿岫,我们是夫妻,我们拜过天地,今后我们生死不离。”秦过拉着他的手许诺:“我还要回来让你风风光光的,你还记得吗?我说过的。”
姜珏睫毛颤了两下,眼看又要哭了。
秦过连忙上去亲他的眼睛,暖热的温度让姜珏略微有些红肿的眼睛闭了闭,睫毛扎在秦过的唇上痒痒的。
“阿岫,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顿了顿,姜珏好歹是没哭了,却轻轻说:“……本来就没有殿下好看。”
秦过都要被他可爱死了,按在怀里将人揉了两把,差点要再次举旗,好歹是顾忌着姜珏的身体忍住了。
“好阿岫,我不是惠帝。”秦过与他耳鬓厮磨,轻轻说:“你也不是君妃。”
说着牵起姜珏的手,交缠在一起十指相扣:“我们是夫妻,将共有权柄,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不用如此不安,你将是我永远的偏爱。
姜珏颤抖着手指,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又很薄。
他确实被秦过爱的很好。
知他晦暗,也许他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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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秦过带兵的旨意是今天发的,第二日,宫中的魏清已经被解禁了。
秦过与姜珏进宫请安。
时隔很久,魏清消瘦了非常多。
原本美丽的容颜还是美的,只是原本的那种温和变成了拒人于千里的坚冰,他的两鬓都在这短短的时间生了些白发了。
解了禁足,他对外只称自己依旧病重,殿中日日药味不断,惠帝来过一次,他以病体不好面圣拒绝了。
此时见了秦过与姜珏,他的坚冰才破开几分。
可能早些时候,就在姜珏劝他放权的时候,他就应该听劝的。
只是他内心总还抱着一丝期待。
不是一年两年,是二十年啊。
他有时候都觉得这些年来是虚妄的一场梦,醒来之后只有那绝望的辜负。
“过儿,此去危险,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说着他并不避讳姜珏,只认真看着秦过道:“早年,阿岫的君父母族,手中有三条商道,直通楚陇,因此惹了杀身之祸,之后他君父以一条商道作引,以我的手搭上了姜家与长平侯府,庇佑了他与阿岫几年。”
“阿岫,你莫要怪我,实在是当年旧事难料,很多事我不便出手,只能让长平侯夫人代为照拂。”
其实也只是感情冷淡罢了, 若真的是幼时挚友情分,哪里能放任后母蹉跎,又哪里能明知沈家世子不是良配,却为了姜珏名声一定要他咬牙嫁呢?
沉默一会儿,魏清又说:“这条商脉在我手中多年,只照惯例管着。我与你君父也并非挚友,早年也只见过几次,如今过儿要出兵,我将这条商线交予他,通过茶马道联络,三百河西马商可改装粮车为战车。”
姜珏只垂手而立,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既是我君父与君妃的交易,自然钱货两讫,这条商道既是君妃的,君妃怎样都行。”
魏清叹口气:“我耳聋眼盲多年,自知不是你二人的好助力,如今在宫中,我会护好自己,尽量不当你们的拖累。”
不恋爱脑了之后,魏清这脑子无比清醒。
也许是这么久姜珏隐晦的书册起了作用,毕竟那些故事是姜珏精挑细选出来给魏清看的。
如今魏清似乎知道了秦过如今面临的危机,也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
他甚至,一下子就窥探到了秦过将要做的事情。
“若真有那一日,我宁愿一死,过儿,莫回头。”魏清说,“君父不是你的拖累。”